傅應鐘側過頭,看着他。
感受到直直盯過來的目光,裴青又扯了扯衣角,往另一邊别過頭。
他輕輕地,接上話:“我現在太醜了。”
聲音悶悶的。
……
到達醫院,裴青先下車。
越入夜,溫度越低,他脫了外套,隻單穿了一件衛衣,幾乎一離開車裡的暖氣,他便打了個噴嚏。
身後,傅應鐘喊了他一聲。
盡管聲音很低,但裴青聽得清清楚楚。
此刻,醫院的門前人流稀少,在停車位邊,則隻有他們兩個人。
他回過頭。
下一秒,傅應鐘伸手扯下他遮腦袋的外套。
全然來不及掙紮。
裴青睜大了雙眼,擡起頭,下意識與眼前人對上目光。
這動作太出乎意料,根本沒給他任何反應的餘地。
大明星引以為傲的漂亮臉蛋上,多了一道看不清深淺的刀口。
不知過了多久,傷口已經凝血,同血液流淌過的痕迹一起,生長在了右臉。
眼角下有淚痕。
淚痕很短,要觸及傷口時,便被主人抹去了。
此時此刻,已經風幹了。
裴青張張嘴,想說什麼。
在他的注視下,大少爺把外套脫下,蓋在他的頭頂,把他全部的話,都堵回了嗓子眼。
……
倒黴了一天,終于碰上運氣好的時候。
他們來得巧,此時的急診裡,并沒有什麼人。值班的醫生年紀偏大,并不關注娛樂圈,看病過程中,他的注意力隻在傷口上。
等裴青縫完針回來,他囑咐了一段,便沒再說什麼。
醫生很和顔悅色,笑眯眯的:“按時換藥,清淡飲食,隻要傷口不感染,就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裴青正襟危坐:“會留疤嗎?”
醫生搖搖頭,嘴上說的,還是那套清淡飲食的理論。但總歸是說出了點重要信息——隻要足夠重視,不留疤的希望是很大的。
裴青點點頭,終于長舒了一口氣。
從診室出來,裴青拿着取藥的單子,準備去拿藥。
傅應鐘在診室門口等他。
一出來,兩人對視了一會兒。
裴青已經縫好了針,臉上貼了白紗,便不需要再用衣服遮遮掩掩的。
但臂彎裡還抱着大少爺給的大衣,他感到一絲絲微妙的尴尬。
裴青先開口:“我得買藥,但是我手機沒電了……”
傅應鐘很快應話,卻不是接他的話。
他問眼前人:“什麼事這麼開心?”
裴青這才意識到,原來從診室出來後,他的嘴角一直是上揚的。
……
從醫院出來,有電話打來。
有一人的手機早早關了機,這個電話是打給誰的,一下便明晰了。
裴青與傅應鐘一塊停住腳步。
傅應鐘:“你先上車,我接個電話。”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
大少爺方才幫他付完醫藥費,不僅行事利落,而且沒有嘲諷他一句。
在這種太陽打西邊出來的情況下,裴青特乖巧地聽從了老闆的話,抱着傅應鐘的大衣和一袋藥,回了車上。
電話打得很長。
傅應鐘接電話的地方,離車停的方位不遠。
裴青偶爾能聽見一兩句應話,卻分析不出具體的談話内容,隻看見大少爺眉頭始終蹙着,似乎談話的心情并不愉悅。
聽着聽着,遲來的疲倦湧了上來。
……
傅應鐘回到車上時,裴青已經睡着了。
塑料袋的提繩在指間纏繞幾圈,在白皙指尖勒出了紅印子。
他的懷裡,還抱着那件大衣。
傅應鐘俯身,伸出手,想幫對方系好安全帶。
忽然,大明星的眼皮動了動。
他的動作頓住。
裴青卻忽然擡手,環住了向前湊近之人的脖頸。
大衣脫離懷抱,跌落地面。
下一秒,他主動擡頭,向前湊近。
呼吸交纏間,兩人的嘴唇輕輕地碰在了一起。
電話鈴響起。
睡夢中的人被擾亂思緒,不再有任何動作。
蜻蜓點水的這一吻,轉瞬分離。
傅應鐘拿起手機,将電話挂斷。
很快,煩人的鈴聲再度響起。
靠在座椅上,裴青的聲音細若蚊吟。
慢吞吞地,說出一個名字:“靳原……”
鈴聲喧嚣,他沒再聽見夢中人忽然的呓語。
……
翌日,裴青在房間裡睜開眼。
擡手摸到眼角下的紗布,他一下失去了賴床的興緻。
他坐起身,在床邊的插座處插上充電器,準備給不剩一點電的手機充電。
他得給傅應鐘發消息問昨天的醫藥費。
一個月的期限已經到了,今天還得收拾行李,既然找不到崔坤山,再和傅應鐘拖延下去,也沒有意義。
充進去一格電,裴青迅速将手機開機。
打開微信,他與傅應鐘的聊天框,竟然顯示了紅點。
有一條未讀消息。
裴青怔然着,點開消息。
在之前的約法三章,和昨夜因為關機而匆忙結束的通話下,有了一條新的消息。
大少爺: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