減虞淡然道:“那下次試試。”
“冷水醫院是再好不過的機會,你趁機給我灌輸世界觀重置的暗示,我很疑惑,你既然這麼有能耐,為什麼還要讓我當你的棋子,直到我讓Ari徹底銷毀數據前,找到了屬于于鹦的那份AI推演。”
他犀利的目光通過後視鏡射向方君正。
“那上面記載了你對于鹦說過的每一句話。”
方君正橫躺着,捏了捏脖子。
“能不能說點小學學曆聽得懂的,什麼叫AI推演?我跟于鹦就在呼島見過一次面,安排那群吓得屁滾尿流的名人吃晚飯,唔,我想想,也許我對這個殺人兇手說過一句‘你坐這兒。’?”
“那就不叫它AI推演,因為它實際上是一份記錄,隻有它是記錄。”
回想起台風欲來之前的呼島海岸、燈塔、翻滾的白浪,減虞閉上眼睛。
『——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玄學城,參賽者交出作品,投票,勝出,新的世界誕生;失敗、淘汰,悉數毀滅。』
『——違反規則,就必須被清除ID,如你所說,這就是世界運轉的規律。』
『——為了選出最完美的創世者,天裁者再度面向全維度播報完善後的創世規則。』
這就是元赑為他重置的新世界觀。
誰是作者?
減虞相信,找到“9号病人”,這些都能得到解答。
“于鹦曾告訴我,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幫她犯下的滔天罪行善後,她沒明說這個人是誰,但總之,無論多荒謬的事情,都會得到合理的解釋,這一切都發生在兩個期間:清除期、恢複期。”
“于鹦違反規則死了,清除期結束了,但她創造的世界仍被承認,于是恢複期開始,梁全的推演仍然存在,她的推演卻産生了謬論,所以,她能夠無限次重生的腳本改寫,她死前的全部經曆都如實記錄了下來。”
“包括你。”減虞倏地轉身,語氣不容置疑。
對方隻得裝傻:“清除期?恢複期?”他不雅地掏了掏耳朵,彈走,“那現在我倆處于什麼期?熱戀期?蜜月期?七年之癢期?還是破鏡重圓期?”
減虞漠然道:“好問題。離開呼島後,台風就莫名其妙提前了,速度加快,火化儀式迫不得已取消,那時起,恢複期就開始了,最先被篡改記憶的就是梁思宜的媽媽,于絲楠,她反水殺死了我,我作為最後一個需要修複的bug,用死宣告恢複期結束。”
聽聞他輕飄飄形容自己的死,方君正坐了起來。
目光含着一絲可惜,嘴唇抿着,掃清了之前的痞味,使得整張不羁狂放的臉多了點親和力。
“别這樣說,你還活着,減虞。”
可減虞不會再被他騙了。
誰會相信一個前科累累的演員。
他輕描淡寫:“是死是活還有必要分得那麼清嗎,還不如應我一聲來得值錢,元赑。”
“哎。”對方妥協道,“你就這麼叫我吧。”
“從規則來看,作者一個不慎,就可能被你裁決。某個時點到作者死亡,是清除期,而這個時點之前當然不可能是0,我姑且稱之為連載期,故事會按照作者描寫的情節發生。”
“連載期不像清除期,這個時段,隻有作者擁有上帝視角。你作為天裁者,無權改變故事走向,隻能扮演方君正周旋其中,但我是一個例外。”
“你讓我進入這個故事,把我牽扯進了白蘊和孟擎、乃至萬阙這幫人的愛恨情仇,我已經來了,在這裡了,這是個什麼樣的故事?複仇?虐戀?找到9号病人意味着什麼,他是作者?主人公?”
他連聲發問,眉眼疲倦,元赑伸手過去摸了摸。
這次減虞沒躲了。
迎面而來的濃烈煙味叫他發自心底地想吐,但他還是乖乖側坐,鳳眼低垂,眼尾那麼細,鬓角好久沒修了,毛茸茸打着卷。
元赑跳下車,将他拉了出來,身子碰到一塊兒,穿了兩層的減虞冰涼,赤膊背心的元赑卻火熱。
他将餐券塞進減虞手心:“走,先去吃飯。”
減虞:“……”
元赑推他:“走啊,難不成要我抱你去?”
減虞煩躁道:“吃什麼飯,劇情要求我必須得進去吃頓飯才行是嗎?光吃那些亂七八糟的還不夠?”
元赑摟着他的肩看手機:“哎喲,還早着呢,吃飯睡覺打一炮都來得及。”
等等。
還早着呢?
減虞不再抵抗了,邊走邊說:“關鍵不在服務區,也不在吃飯,在于時間?”
時間會怎麼影響劇情走向呢?
大霧?滞留隧道?
元赑是在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