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無目的想着,到高速路口了,白蘊将車拐進臨停區,奧迪已經等在那兒了。
“嘀嘀。”
奧迪按喇叭,白蘊下車:“我去跟方方打招呼,看她要不要換這兒來坐。”
蓉姨道:“好。”
一時無話。
車子屏幕突然彈出一個對話框,減虞上去摸了摸。
後視鏡裡蓉姨在閉目養神。
幾分鐘後,白蘊回來了,獨自一人。
“方方不過來嗎?”蓉姨問。
白蘊捏了捏方向盤:“她……她沒來。”
減虞奇怪地看了下奧迪車。
元赑已經開到了他們的前方,車屁股亮得宛如一排電燈泡。
“方大哥去機場接她了,但她落地就接到電話,立刻飛了回去,方大哥隻能開過來跟我們說,他跟我們一起去陀山。”
蓉姨皺眉:“這丫頭,風風火火,怎麼都不通知你一下。”
“方大哥說她怕我生氣,先斬後奏,現在在飛機上也接不了電話。”
肉眼可見的,白蘊卻像松了一口氣。
“沒事,以後還有機會一起玩,對了,減老師。”白蘊扭頭,“方大哥讓我問你,要不要去他車上。”
減虞堅定道:“不去。”
白蘊見他這唯恐避之而不及的樣子,笑道:“你們可是生死之交哎,還以為能成兄弟,回來後還有聯系嗎?”
睡一張床算不算聯系。
減虞抿嘴,腰還有些淤青沒散。
“要不是他租的車失控,又怎麼會出車禍。”
“說到底還是我的責任,别怪他。”白蘊說,“剛好想起來,你們怎麼會去魚嘴服務區?那個方向跟我家相反。”
魚嘴是去餘桃的必經之路,減虞猜想,白蘊甚至對自己老家一無所知。
自然也包括白栾。
白栾跟蓉姨聯起手來瞞了白蘊很多。
未等減虞回答,蓉姨果然打斷道:“條條大路通羅馬,人家想去哪兒是人家的事,那兒的桃子很好,減老師還問過我有沒有門路。”
“嗯,我也吃過,就是核特别大。”
一路相安無事,在服務區,元赑買了水過來遞給他們。
他專門遞給減虞一瓶溫和的運動功能飲料,還特意擰開。
減虞假意跟他寒暄,給衆人買飯回車上吃,繼續上路,下午抵達駝山蘭若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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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若寺提供齋宿,住在廟裡的香客需要每天晨昏定省打掃、誦經、出操等,蓉姨都連連點頭同意。
“方丈被請下山去了,今天晚上才能回來。”沙彌說。
“不急不急,等他有時間。”蓉姨說。
沙彌帶她和保姆去女客禅房放行李,白蘊百無聊賴,戴着鴨舌帽在後院晃悠。
春天,遠望駝山,一圈圈茶田濃綠淺綠交織。
蘭若寺建在山腰,往下看,遊客正賣力往上爬,往上看,滿目青綠。
茶香仿佛是在迎接人們,暗自湧動,跟蘭若寺特有的木香混在一起,給人一種了卻塵世俗欲的渴望。
“從下車開始,就有不少人認出你了,在後邊議論。”
減虞和白蘊并肩在榕樹下徘徊。
“是啊。”白蘊興緻不高,“也許不敢認吧,我休假很少人知道,球迷都以為我還在費蘭娜訓練。”
“那也不錯,不會到哪都被打擾。”
“我不覺得是打擾啊,大家見到我就開心,要簽名我都會給。”
白蘊踢了下樹幹。
他穿着運動鞋,褲腳跟訓練服很相似,鎖緊一圈,露出纖細的腳踝。
蓉姨不在,白蘊也懶得裝積極了,悶悶不樂,一下下用力,腳尖踩着榕樹在土裡冒出來的根。
他變了,也沒變。
無論球場還是生活,他意氣風發的樣子宛如抽條的翠柳,鮮豔,靈動,顧盼生輝,很少見他低頭歎氣。
要說哪裡沒變,那就是孩子氣的舉動。
在成為100%邊前鋒之前,白蘊試過一段時間邊後衛,回撤時需要飛鏟阻攔,經常發生沖突。
對手挑釁,他也從來不動手,頂多仗着身量跟别人胸膛對頂、推搡。
有時候重心不穩,他自個兒先一屁股坐地上了,然後洩氣地捂臉坐着不動,兀自丢臉。
“你在球隊……”減虞手肘拐了怪他,“還好嗎。”
白蘊依舊低頭,聲音低落:“不太好。”
“還是沒法解決?”
“……”白蘊撇頭,手掌煩躁地擦了擦臉頰,搖頭,“很難,很難。”
減虞道:“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