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楊铮,拜見承王殿下!不知殿下駕臨,未能及時遠迎,還望殿下恕罪。”楊知府躬身行了一個大禮,面上驚惶不定。
來陽地偏,連京城的大官都沒來過幾個,更别說身份如此尊貴的王爺了。
阿柔在楊知府身後跟着行禮,倒是沒有半分意外,隻是忍不住瞪了一眼站在承王身邊的司言。司言眼觀鼻鼻觀心,假裝沒看到。
李二公子直接懵了,直覺告訴他眼前人是個難得一見的大人物,忙不疊地吊着手臂行了個别别扭扭的禮。
“楊大人免禮。”李晁奚伸手虛扶楊知府,面色溫和,“本王今日來此,乃是為了解決西南匪患。事前并未告知楊大人,不知可有打擾之處?”
“西南匪患一事,與來陽息息相關,何談打擾?殿下如此客氣,讓下官愧不敢當哪。”楊知府受寵若驚地說道。
“那本王便在此謝過楊大人了。”李晁奚客客氣氣地說道,視線一轉,看到一張熟悉的面龐,有些意外地道,“戚三小姐?”
楊縣令愣了愣,順着李晁奚的目光看過去。
被喚作“戚三小姐”的人,正是那位與李二有所過節的阿柔姑娘。
就在楊知府和李二公子站在原地不明所以的時候,阿柔大大方方地往前幾步,行禮道:“小女阿柔,見過承王殿下,一别數載,别來無恙。”
戚三小姐,名喚阿柔……
楊知府猛然想起了什麼,吸了口氣,“這位小姐,莫非是景西王的千金?”
李二頓時驚懼萬分。
景西王?深受聖寵及百姓愛戴的西北戰神?
難怪這位姑娘在受人折辱之時毫不怯懼,隻身一人将數名剽形大漢撂倒在地而面不改色。結合起她的家庭出身,一切都有了解釋。
隻是……一想到自己帶人圍堵景西王的女兒,欲行不軌,還惡人先告狀地把人押到官衙裡來,李二就覺得渾身冒冷汗,兩腿發軟。
偏巧李晁奚在這個時候說道:“遠離京城,卻得遇故人,實乃幸事。隻是不知戚小姐為何身在府衙,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李二頓覺汗如雨下。
“多謝殿下關心,此事已經解決得差不多了。”阿柔轉向楊知府,“楊大人,我與李二公子的争端,想必您已經清楚了。”
楊知府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嚴肅的神情來,“李二率領家仆圍堵戚小姐,欲行不軌,罪行鑿鑿、無甚可辯,戚小姐雖出手傷人,但也實屬自保的無奈之舉。下官鬥膽請教承王殿下,此事當如何處置是好?”
李晁奚聞言笑了一下,看着他,淡然說道:“楊大人身為來陽的父母官,遇上民間糾紛,當有自己的判斷,倒請教起本王了?”
見面時還那般溫和客氣,轉瞬間就冷得像變了個人似的。他的臉上還帶着笑容,卻沒人覺得他心情好。
楊知府大驚失色,兩股戰戰,幾乎就要直直地跪下去,“下官無能,殿下恕罪!”
李晁奚稍微收斂了一下鋒芒,仍然面含笑意地說道:“楊大人信得過本王的為人,這才起了請教之意,何至于怪罪?若楊大人拿不定主意,本王倒是覺得,既然事關戚三小姐,那不如問問她的意思吧。”
阿柔眼看着包袱又被扔到了自己頭上,輕笑一聲,說道:“阿柔不是多事之人,也無意繼續糾纏。李二公子帶人為難于我,而我又出手相訓,兩事相抵,就算了了。李二公子意下如何?”
李二忐忑不安地立在原地,乍一聽這番話,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大昭誰人不知景西王府權高位重,又深受帝王寵信。若是戚三小姐對于此事耿耿于懷,存心報複,他們李家的生意估計都别想做了。然而等來半天,竟等來一句“此事已了”,簡直令李二不敢相信。
楊知府見他半晌沒反應,擠眉弄眼地使了個眼色。李二回過神來,感激涕零地叩謝,“多謝戚小姐寬宏大量,小人一定謹記戚小姐的教訓,再也不敢為非作歹、恣意妄為了。”
阿柔看着楊知府,認真地說道:“楊大人,小女還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應允。”
“戚小姐請講。”楊知府表面春風拂面,内心冷汗涔涔。
“我看府衙前有一告示欄,不妨将我與李二今日之糾葛原原本本寫下,張貼其上,也好教城内的良家婦女們警醒一番。”戚三小姐笑得一臉純真。
李二:“……”
楊知府:“……”
司言忍不住笑出了聲。
……
“西南一帶最大的土匪聚集地,是地處苔州和充州交界處的黑雲寨。黑雲山距來陽有一段距離,早年土匪作亂,對來陽城影響甚微。但近來,黑雲寨的勢力持續擴大,活動範圍也随之變廣,來陽百姓亦不堪其擾。前些日子,來陽城内就有清白人家的女兒被黑雲寨的人擄去,至今下落未明。”
官衙案卷室裡,楊知府将厚厚一沓卷宗放在桌上,“殿下,這便是來陽府衙關于這一帶匪窩的全部記載了,隻是到底不如苔州官衙裡的卷宗詳細。”
“無妨。”承王拱手道謝,“楊大人去忙吧,有事本王自會叫你。”
楊知府應聲,忙不疊地退下了。
李晁奚轉而将視線投向阿柔,目光中帶着幾分詢問。
阿柔心中明白,即使承王沒猜出來她便是一路護送張家人的江湖女子,司言也該告訴他了,這是在試探她出于什麼立場才會插手此事。
其實阿柔并不将剿匪背後關乎的錯綜複雜的關系放在眼裡,也無意牽扯進黨派相争。她的想法很簡單:隻要煙雲四州的匪患早一點清除,這一帶的百姓就能早一點過上安定的日子,承王和司言也能早一點帶着張家人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