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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Chap.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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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承良竟笑了,手上卻未停筆:“你總是不高興。”

“是我受委屈了,還不許我不高興麼?”嘉莉将手裡逗鳥兒的小棒擱下,耷着臉問,“您一定沒有罵他對不對?”又搖起父親手臂,軟了聲音嗔道:“爸爸!我才是您親生的女兒,不許疼愛他超過疼愛我。”

手臂被這麼一晃,頓時有幾個字寫得歪了,施承良仍沒惱,隻停下筆看向女兒,溫和道:“我何時疼愛他超過疼愛你了?你不許我接他來家裡住,我便沒接,這還不算偏愛你麼?”

“我是您的孩子,您偏愛我是應該的。”嘉莉從鼻子裡“哼”一聲,神氣道,“施嘉隽隻是您侄兒,算哪門子的施家大少爺?一聽到旁人這麼叫他我就惱火。”

“好了。”施承良道,“一點小事而已,竟也值得惱火。”他用筆端敲了下嘉莉的鼻尖:“我看,應該罰你也抄一抄這《心經》靜靜心才是。”

施嘉莉直起身子,為父親揉捏起肩來,輕觑一眼過去:“您真的舍得罰我麼,爸爸?”

“你呀!”施承良嗬嗬笑着,妥協似的搖搖頭。嘉莉順勢将小臂撐在父親背上,又探着腦袋說了幾句半玩鬧半撒嬌的話,窗下一片和樂空氣。嘉莉正鬧着父親,忽覺一道目光刺在身上,擡起眼,卻并未發現什麼狀況,隻看到妝台前母親袅娜秀美的背影。

今日家宴,母親未出席,卻仍換上了一件泥金緞提花半袖旗袍,領口裡探出一段優雅白皙的頸,鬓上簪了一朵肥碩的香雪蘭,耳上吊着寸把長的寶石墜子,指甲上是亮銀色的蔻丹。和她面前那面金背鸾鳳紋銅鏡一樣,是豔麗繁複的裝扮。

嘉莉不由得懷疑方才察覺到的目光隻是錯覺。許是她望母親的背影望得久了些,母親也覺出什麼,從鏡中飄來一眼,剛好與她的目光碰上。嘉莉心裡一驚,走到母親妝台前,手虛虛搭在母親肩上,輕聲問道:“媽媽都準備好了麼?”

母親沒說話,隻緩緩将左半張臉移進鏡子。

一張俏麗的瓜子臉,一雙顧盼動人的眼睛!隻是她的左半張臉,除眼睛之外的皮膚上幾乎全覆着一層黑色的痣,縱然嘉莉見慣了,冷不丁地還是會被吓到。母親擡起指尖輕輕碰了碰左邊臉頰,說:“很快就會好了。”

“是,都會好的。”施嘉莉點頭道。母親已經約了日本醫院的美容手術,在不久的将來,她會變成一位真正的漂亮女人,一位面目可親的慈愛母親,一位名副其實的豪門太太。

母親長久地盯着鏡子,像是一種自憐,鏡子頂部鑲的雕金鳳鳥映在烏發上,渾然似簪子。忽然,她擡起臉,問嘉莉:“今日的維他命和明目魚油都吃了麼?”

“沒吃。”嘉莉小聲道。

“要記得吃。”母親道,“去鄉下也要帶上。珍珠霜、養膚露這些也都要帶着,每日洗完澡後,讓芳姨幫你塗抹。”她伸出手撫摸嘉莉的臉頰:“以往你都是跟我去家裡的鄉野别墅消暑,這回我要去日本,沒有我在身旁,你更要照顧好自己。這樣漂亮的臉蛋,不許弄得粗糙,更不許受傷。”

“知道了。”嘉莉嘟囔。

大概是即将到來的蛻變,使得母親更多地将注意放在自己身上,對嘉莉隻是叮囑,并未似往日那般監視着她吞下維他命與明目魚油,也沒有親自動手為她養護肌膚。

從母親屋裡退出來,施嘉莉又回到自己卧房。芳姨已經收拾完出去了,地闆上整齊摞着幾隻皮箱,她最喜愛的花環提手小皮箱放在最上面。嘉莉摸了摸皮箱上棕褐色的小牛皮,雀躍着直直倒在床上,阖上了雙眼。少女面頰上的皮膚清爽無瑕,不是牛奶那般厚重的白,而是牛奶摻了水,白得輕盈透亮。漸漸的,這瑩白中曬出一點紅,額角也沁出一層細汗,待施嘉莉睜開眼睛時,火車已經駛到了浙江南端。

火車軟卧車廂裡的銅風扇不頂用,芳姨又拿了扇子幫她扇着。與她們同行的,還有父親的一位下屬,是某個部門的辦公室職員。他回家探親,正好順路,為了安全,他會把她們送至清水鎮。見嘉莉醒來,熱得一頭汗,他笑問:“方才我見這火車上有賣鴛鴦雪糕的,小姐要不要吃?”

施嘉莉說“好”,職員便買了雪糕過來。他似乎十分健談,同芳姨聊起天來。問及芳姨家中還有哪些人,芳姨道:“隻有我老娘,和一個十五歲的兒子,除此之外沒有旁人了。”

這麼說便是寡婦了,職員覺得失言,神色讪讪。施嘉莉卻笑起來,咬着雪糕對芳姨說:“我記得!他叫方峪祺。”

芳姨又拿起絹子幫她擦汗:“小姐記性真好。”

芳姨常年在施家做事,與兒子老娘聚少離多,有時需要寄錢回去,再交待幾句,便請嘉莉幫忙寫信,寄到方峪祺的學校去。嘉莉十分樂意做這件事,除了在信紙上寫下芳姨的叮囑,她還胡亂發揮,綴一些不知所雲的句子。每封信的開頭總是:

“方峪祺,你好。給你寫信的人是我,學名叫做施嘉莉,生在卯年卯時,小名就叫卯卯,英文名是Scarlett. 你母親叫我跟你說……”

然而方峪祺的回信令人失望。他說:“家中一切都好,母親勿念。”

當施嘉莉埋怨他為何不多寫一點時,芳姨為他開脫:“這孩子不愛說話的。”

火車轟隆隆地行駛,終于在第二日清晨,停靠在一座不知名小城。下了火車,職員直接包了一輛車,幾經輾轉将一行人送到清水鎮。這是個規模不大的鎮子,依山傍水,霧氣缭繞。這裡的霧卻與邬城的霧不同,從中穿行,能撲一臉清涼水汽。

這裡的房子從頭到腳都是石頭砌的,青石塊紅石塊,牆壁規整而美麗,遠遠望去,像彩繪的格子窗。芳姨說,這裡地氣濕,若用草木造房,不出幾年就會腐掉。

汽車繞水而行,兜轉停在鎮子西頭的一座屋子前。職員先下了車,幫忙将行李從車上搬下。芳姨留他吃飯,他卻急着要走,硬是告了别。看着汽車駛離,芳姨才回過身,沖着屋裡喊:“阿峪!阿峪!”

等了許久不見人出來,芳姨疑道:“這孩子,沒在家麼?”

正犯嘀咕,遠處的小路上忽然跑來一條大黃狗,快速搖着尾巴,黃狗身後蹒跚跟着一群白鴨子,嘎嘎清脆叫着。一個少年走在最後,懷裡抱着清晨新鮮采摘的荷花、蓮蓬、荷葉,一步一步,從山谷清霧中走來。

施嘉莉回頭,眸光微凝。

芳姨從未說過,她兒子長得這樣好看。

大黃狗率先跑了過來,吐着舌頭圍繞芳姨腿邊轉,又探過鼻子咻咻地嗅嘉莉。芳姨打兩下它的頭:“狗!狗!不許咬人!”大黃狗被芳姨趕走,跑回少年身邊。

鴨子們也湊過來了,施嘉莉頓時有種無從下腳的感覺。芳姨又連忙趕起鴨子,呼啦啦将它們轟去屋後的鴨圈,不忘回頭叮囑一聲:“阿峪!把狗看好,别傷到小姐!”

少年走到施嘉莉身前。

他比她高出大半個頭,肌骨清薄,穿着件洗得發白的粗布舊衫,支棱棱的像棵瘦削峻挺的竹。他大概和這裡的霧氣一樣白,嘴唇薄紅,看向她的眼睛漆黑,微微帶着點下三白,冷寂疏離,像陰雨天的潮濕青苔。

施嘉莉定定看着他的眼睛,向他伸出手,臂上的絞銀麻花镯子骨碌碌滾到腕底:“你好,我是給你寫過信的施嘉莉。”

少年垂眼看向她的手,喉嚨動了下。

身邊的大黃狗不知所以,對着嘉莉吐舌頭,尾巴搖得如風輪,一下一下拍打着少年的腿,像某種催促。

半晌,少年不動聲色地在衣角抹掉手上摘荷花時沾染上的潮黏,擡起微涼的手,堪堪握住她一點指尖,聲音低微。

“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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