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
“别抛下芙兒……”
“阿娘……”
玉芙昏昏沉沉喊着,沉浸在夢魇之中久久醒不過來,直到月色彌漫,銀輝落了滿地,她驟然感到一陣寒涼,緊接着又感到一陣灼熱。
她是死了嗎?
渾身好難受。
不知過了多久,沉甸甸的眼皮才變得輕柔起來,玉芙睜開眼眸,映入眼簾的便是漆黑沉重的天空,看樣子,她似乎還在這片竹林裡。
她記得,那匹馬馱着她在林中狂奔,後面遇到了一片懸崖抖壁,那時她早已沒有力氣拉動缰繩,隻能任由馬兒發狂,将她從馬背上甩了下去。
玉芙感到大腦一陣頭疼。
她低下頭,腦海空白了一瞬,繼而又松了一口氣。
落水了麼?
原來她沒死。
“你醒了?”倏地,一道陌生聲音響起。
玉芙慌忙去看,迎着月華,她瞥見一雙極其冷淡的眼眸,那人一襲黑衣,墨發飄揚,戴着面具,周身散發着危險又陌生的氣息。
“你是何人?”
玉芙緊張的看着他,手心下意識攥了起來。
“呵。”男人輕笑一聲,而後道:“我救了你,你說呢?”
救了她?
玉芙怔怔低頭看,身上的外衫不知何時被人褪了下來,隻留下一件單薄的中衣,然而,中衣濕透,緊緊貼在身體上,春光一覽無餘。
“大膽,吾乃國公府世子夫人,隻要你放吾歸家,吾必重重報答你。”
玉芙咬了咬唇,眼前之人,她對他一無所知,而此刻,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在這山洞裡,她本來就名聲有損,若是讓裴府發現她一夜未歸,隻怕更加容不下她了。
玉芙腦海中有些沒底,盡管她極力表現的鎮定,可仍架不住話語中的顫抖。
男人聞言,走上前來,他微微蹲下身,冰冷的目光一寸寸落在她身上,忽然伸出手,扣在她雪白纖細的脖頸上。
一瞬間,玉芙呼吸有些困難。
“國公府?”
“你可知我平生最恨國公府?”男人的手不斷收緊,面具之下的瞳眸也逐漸沒有生氣。
玉芙在他手底下掙紮,可卻撼不動半分。
“救……命……”
她開始絕望無助,剛醒過來時,本以為撿回來一條命,不若又遇到了一個奇怪的人,他仿佛真的動了殺心。
難道她又要死了麼?
玉芙閉上了眼眸,一滴淚珠子猝不及防淌落了下來。
即在此刻,男人卻突然松開了手。
新鮮的空氣湧入,玉芙趴在地上劇烈的咳嗽起來。
生死一瞬,方才,她真的差一點就要去了。
男人仍舊維持着半蹲的姿勢,目光裡的冷淡與陰沉似乎少了許多,他這樣看着她,沒有分毫憐惜,反而好奇道:“你喜歡裴瑾珩?”
玉芙瞪大雙眸,他竟然識得她夫君!
“你為何喜歡裴瑾珩,他這人虛僞自私,高傲自大,自诩優秀,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他的眼中心中隻有他自己,你喜歡這樣一個人?”
男人話音突然變得激烈,他緊緊盯着她,仿佛想從她眼底窺見半分認同。
然而沒有。
猛烈的咳嗽過後,玉芙擡起清透的眼眸。
“你胡說,我的夫君,是這世上最好的人。”
玉芙忍不住與他辯駁。
她心中的裴瑾珩,溫潤守禮,風光霁月,明是非,懂奸惡,從來不會趁人之危,更不會背後說人是非。
男人聞言,眸裡勾出些諷刺。
他起身,走到山洞口,外面不知何時落下了雨水,細雨蒙蒙,潮濕氣息蔓延。
燃着的篝火被熄滅,山洞裡一片昏暗寂靜。
玉芙身子發顫,可仍舊警惕的盯着洞口那人。
良久後,男人轉過身,玩味道:“世子夫人,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很好玩的主意。”
月華掩入雲霧,細雨停了下來。
山間空曠,刺骨的風不斷襲來。
玉芙咬了咬唇,下意識往後退去。
不料男人根本沒給她任何機會,他快步走到她身前,而後又蹲了下來,指尖再度落到她雪頸處,不同于方才的殺意,而是帶着柔情的撫摸。
玉芙心中升起一個極為可怕的念頭。
下一刻,男人冰冷的嗓音緩緩響起,仿佛說着時間最稀松平常的話語:“你說,若是你今日失貞,明日裴家還會要你嗎?”
轟隆隆,仿佛一道驚雷震在玉芙心上!
他怎麼敢!
國公府百年世家,最重名聲,若是今日她失貞,明日她便會遭受萬人唾棄,甚至背上一個淫.婦罪名,而高門貴女裡,凡是有此過者,大多都一條白绫,了此殘生。
她會死!
男人好整以暇欣賞着她絕望的面容,指尖仍舊在緩慢下移,他恨國公府,更是恨裴瑾珩,面前的人,是裴瑾珩的妻子。
她愛他,慕他,從心底裡喜歡他。
可是,這份癡戀,讓他瞧着。
無比礙眼。
他偏偏想摧毀她,她不是喜歡裴瑾珩嗎,那自今日起,她也會變得和他一樣。
身處黑暗,妄想明月。
簡直是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