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菱陡然開口,玉芙蹙了蹙眉,停住腳步,兜帽隔絕了她的視線,隻能隐隐感覺到,面前之人,與她見過的所有女子都不同。
“何事?”
玉芙停住腳步,問道。
“在下雍州薛菱,今日剛入盛京,無意看到姑娘方才深陷險境,本欲出手相救,怎料姑娘聰敏果敢,竟能從賊人手中安全逃脫,薛菱不才,與姑娘一見如故,方才大膽下來,想要結實娘子。”
玉芙怔住,她方才很……厲害嗎?
不等她有所反應,蘭卉一臉得意道:“我家娘子,是國公府的世子夫人。”
薛菱微微一笑,她雖性子跳脫,可面容确是不凡,圓圓的眼眸,櫻桃小鼻,一臉甜美動人做派。
“妾身娘家姓容,名喚玉芙。”玉芙微微行禮。
“容姐姐若是不嫌棄,不如來我們這裡吧,正好你我投緣,不如就留下來一起用膳。”
玉芙也覺得心中有些莫名親切感,她看向眼前的女子,明明是第一次相見,卻讓她生出好像已經熟識多年的錯覺,她看了看未有停勢的大雨,心想今夜回去也不早了,明日還要上山,留着此處,或許是個不錯選擇。
“既然如此,那玉芙便恭敬不如從命。”
程晴立在軒窗下,看着兩個小女郎相攜走來,直到那氣質出衆秀雅的女子摘掉兜帽,程晴方才明白,為何女兒會對她不同。
像,實在太像了。
眉眼之間,與她哥哥書房裡的那幅畫,實在是太像了。
程晴一時難掩心中激動,忍不住走上前去,道:“姑娘是京城人士嗎?”
“可曾去過雍州?”
“阿娘!”薛菱不滿喚道。
玉芙不解的蹙眉,眼前這美婦人氣質出衆,品貌上乘,雖已做了娘親,可看上去也不過二十多歲,雍州……她思索一番,搖了搖頭。
“這位是?”
“這是我娘。”薛菱笑起來,又朝着程晴介紹,“這是玉芙,國公府世子夫人。”
程晴蹙了蹙眉,掩蓋下心中紛亂雜思,溫柔笑道:“原來是裴夫人。”
“您認得我家郎君?”
玉芙好奇問道。
“實不相瞞,三年前,裴世子曾暗訪雍州,當時我還存了私心,想招他做個兒婿,誰料我這當娘的動了心思,這倆小輩卻都無意,不成想入京第一件事,竟是見到了裴世子的夫人。”
“果真是國色天香。”
程晴笑着誇贊,玉芙卻不好意思。
“夫人謬贊了,玉芙愧不敢當。”
“吃菜吃菜,容姐姐别介意,我娘是個直腸子,有什麼便說什麼。”
玉芙搖搖頭,她怎麼會介意呢。
眼前這對母女,其樂融融,倒是讓她想起了她早早逝去的母親,若是母親還在,她如今也應當是這般光景,可以随意給母親撒嬌,也不會……玉芙黯了黯眸,不再胡思亂想。
“不知裴夫人娘家是何方人士,父母可還在?”想着想着,程晴忽然道。
玉芙微微愣了一瞬,如實答道:“我母家是京中人士,父親在朝為官,母親……”她微微頓了一下,複又開口,“母親已過世多年了。”
程晴一臉恍然,臉色露出愧意,“夫人别介意,我看夫人頗為投緣,以為多年前與夫人見過,不成想勾起了夫人傷心事,實在是罪過。”
“容姐姐别介意,我娘不是有意的。”
薛菱也一臉愧疚開口。
玉芙微微一笑,她自然能感受到,眼前這對母女對她懷了十足善意,她心裡也覺得分外親切,遂握住了薛菱的手,溫聲道:“日後不要叫我容姐姐了,喚我玉芙便好。”
“好,玉芙!”
外頭下着細雨,室内卻煮着花椒酒,三人當真有幾分相逢恨晚氣勢,一連說了許久。
同一時間,護國寺裡。
裴宿洲剛從湯泉裡起身,他胸前挂着個白玉吊墜,上面刻着一個福字,将渾身濕氣擦幹,躺在硬邦邦的床榻上。
腦海中蓦然浮現出一張嬌美的面容來。
浮動的光影打在屏風上,裴宿洲垂眸,枕在冰冷的塌上。
從前他從沒覺得孤獨過,自從假扮裴瑾珩成了婚,一直都是與容玉芙宿在一塊。
這幾日孤影寒窗,倒真是讓他生出幾分孤寂冷淡之感。
裴宿洲起身,站在軒窗下,月色彌漫着一層清透的薄紗,仿佛将他壓抑着的情緒勾纏了起來。
幸而,再有三日,他便可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