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氏吃癟。
江铮被氣的一口氣沒上來,手中的茶盞翻倒,氤氲茶水浸滿掌心,他劇烈咳了半晌,吹着胡子道:“婦人之言,你可知那裴瑾珩是何人?”
什麼人?
不就是京城來的權貴,他們衛家雖然沒落了,可往上數三代,她祖父曾經也教導過先帝,官拜大儒,若不是鬧出後來成安王謀反的事情,她如今說不定也是個官宦家的小姐。
“老爺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我們瑤兒也是聰敏淑慧,不比旁的人差,更何況,瑤兒高嫁,對老爺仕途也有幫助,怎麼隻準雲香院的人入高門,不許我的瑤兒許得好人家。”
衛氏這會子是被沖昏了頭腦,一想到數日前江芷回門時,雲香院那個賤人沒少給她擺譜,她心中這口氣不曾發作,始終咽不下去。
“快住口吧,這話你如何說得,那裴瑾珩是當今聖上的侄子,長樂公主唯一的孩子,别說是瑤兒,怕是公主,人家都不一定能放在心上,你趁早死了這條心,明日林家登門拜訪,你務必好好招待,早日将瑤兒嫁入林家才是正經的,其餘事情你不要添亂。”
江铮拂了拂袖口,他這個妻子目光短淺,隻顧當下不看長遠,退一萬步來說,即便那裴瑾珩能看的上瑤兒,那高門深院裡,又豈是那樣好入的。
更何況,如今朝堂局勢尚不明朗。
國公府未曾站隊,他卻已是三皇子一黨,這突如其來的巡視,怕是朝堂有心試探。
一切都還是未知。
衛氏再一次被拂了臉面,心中也有些後怕,方才她也是試探,眼看不行便罷了,明日林家的事情,确實不能出現差錯。
“老爺,林家雖然好,就是前些日子總是模棱兩可,未給妾身明确的态度,妾身一心替瑤兒着想,難免着急。”
衛氏将茶盞拾了起來,态度突然軟了下來,她看着江铮,心想今日必定不會讓雲香院的人叫走,不料,江铮剛喝了兩口,便起身道:“你早些歇下吧,我去看看莺娘。”
“老爺!”
衛氏險些将一口銀牙咬碎,她死死擰着帕子,又是那個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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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安城雖然不大,但是卻熱鬧繁華,一大早,蘭卉便提着搞點直奔别院,他們先前雖住在江家,但江家人口衆多,行事多有不便,裴宿洲便帶着她遷到了别院,一連幾日,安甯祥和。
少了人口嘈雜煩亂,玉芙倒是覺得難得心安。
“娘子,這是江夫人邀請您去喝茶的帖子,這是林小姐邀請您去賞花的帖子,哦,還有這個,是幾日前莊姑娘邀請您去買新衣……”
蘭卉将這幾日收到的帖子整理了一下,竟有足足兩指厚,他們這一趟盡顯張揚,如今臨安城裡都傳遍了,說明華巷裡來了一戶達官顯貴。
這才三日,便有這麼多帖子遞了過來。
要是他們知道了瑾郎的真實身份,還不得踏破别院的門檻。
“娘子,要挑一個嗎?”
蘭卉恭敬道。
玉芙随手翻了翻,都是一些賞玩遊樂的帖子,她興趣并不大,倒是有一個帖子未曾點明緣由,但燙金的帖子下方,卻落了一個“薛”字。
薛家。
和阿菱有關嗎?
玉芙蹙了蹙眉,忍不住将拜帖揭開,一張薄薄的信箋上,竟什麼都沒有寫。
難不成是有人故意混入的。
這幾日,夫君每日都外出議事,夜裡才會歸來,她雖然是婦人,卻也知道,臨安如今并不如表明祥和,阿菱說程将軍在臨安,可她入了臨安數日,未曾聽聞過柱國将軍任何消息。
如今這封古怪的帖子送到她手上,實在是不得不讓人多想。
“夫君今日說了什麼時候會來嗎?”
“世子說有要事要辦,讓您不必等他用膳了。”
玉芙點了點頭,從一堆帖子裡拿出一個,道:“收拾一下,我們去天裳閣。”
天裳閣,莊家的帖子。
半個時辰後,一輛普通的馬車停在了天裳閣門口,簾子被人掀起,裡面的人緩緩走了下來,莊如月挑了挑眉,有些意外的看向來人。
“莊娘子,我家娘子是明華巷裴家。”
蘭卉恭敬道。
玉芙彎了彎眸,臉色帶着兜帽,旁人并看不清她的模樣,“莊娘子萬安。”
莊如月受寵若驚,她不過是随意遞了一張帖子,沒想到人真的來了,這倒讓她不知如何是好,連忙道:“裴娘子……”
玉芙笑了笑,她今日來,一是為了了解臨安如今情形,二也是和臨安望族熟攏,莊家,曾經在雍州做過生意,或許,可以從此入手。
思及此,她柔聲道:“莊娘子,我是第一次來臨安,不知莊娘子可否帶我轉轉。”
莊如月雖然意外,卻還是應了下來。
不過一個下午,玉芙便已經與莊如月熟絡了起來,她向她講起臨安特色,甚至約好了有機會去莊家玩。
兩個人年紀相仿,一個生長在京城,一個生長在臨安,倒是意外合拍。
隻不過,裴娘子與莊家熟絡的消息,也傳到了衛氏這裡。
“阿娘,我就說了,她如此拂您的意,定然是沒将您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