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瑤懶洋洋靠在軟榻上,心神不甯。
昨日她又見到了那裴世子,雖然隔着一段距離,但對方身上那種漫不經心的掌控感,讓她仿佛着迷了一樣,對比起來,林家三郎雖然不差,但是她就是覺得,珠玉在前,看什麼都是寡淡。
那麼好的人,怎麼就娶妻了呢。
衛氏将茶盞一摔,冷哼一聲,“莊家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商賈人家,她眼巴巴湊過去,我一連遞了三日的帖子,竟沒有回一句,當真是好大的架子。”
江瑤想起那位裴夫人,當時遠遠見過一面,隻是對方帶着兜帽,想來容貌并不算出衆。
且她聽裴世子身邊的侍衛說,那裴夫人出身并不算顯赫,這樣貌不驚人又不尊貴的人都能嫁給那樣的人物。
憑什麼,要她嫁給一介商戶。
江瑤越想越覺得委屈。
“阿娘,爹爹是不是不愛我了,那林家三郎雖然好,可是瑤兒聽說,林三郎的母親,卻不是個好相與的,女兒嫁過去,指不定還要吃什麼苦頭。”
江瑤趴在衛氏腿邊,嘁嘁哭喊了起來。
衛氏潛意識也覺得難受,尤其想到雲香院那個賤人如此得意,而她的女兒卻為了婚嫁之事委曲求全,她更是有些不滿,不過,她也不是那沖動的人。
江铮既然說,裴家高攀不上。
但這臨安城裡,又不是隻有一個林家。
她聽說,數日前雍州來了一位貴客,隻是對方深居簡出,從不露面,江铮對此不上心,她卻不能不在乎,等過些日子,她再好好相看一番,勢必尋得一戶好人家。
奈何,江瑤一心撲在裴宿洲身上。
心中早就沒了衛氏的囑咐。
她甚至想,大不了給人做妾去,反正莺姨娘也是給父親做妾,這些年,父親事事疼愛姨娘,早就忘了主母。
她就算也這樣又有何妨。
況且,大戶人家的貴妾,自然也不是他們這些小門戶能相比的。
更何況,裴世子那樣好的人。
做他的妾室,不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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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華巷。
裴宿洲是在剛過酉時才回來的,暗衛朝他禀報了玉芙一日的行蹤,青年淡淡聽着,隻是在聽到莊家時,微微蹙起了眉。
暖風拂過,幽暗的燭火發出微弱的光影。
玉芙将耳上裝飾卸下,正要去歇下。
房門處突然響起“吱呀”一聲,緊接着,一道玄衣身影便走了進來。
玉芙擡眸,燈色下,瑾郎俊秀出塵,隻是那原本明淨的臉龐上驟然浮着一層淺淺的薄紅,她蹙起眉,走上前去,擔憂的語氣響起。
“夫君,今日飲酒了?”
裴宿洲點了點頭,他酒量很好,幾乎不會醉,此刻借着燭火輕輕看她,隻覺得眼前人膚白勝雪,那眉間擔憂與緊張,讓他心再度軟了一下。
有人念他。
這是他這二十多年來,第一次嘗試到被人惦記着的滋味。
“不妨事。”他揉了揉眉心,而後自然攬住她的腰,“聽下人說,你今日出去了?”
玉芙一怔,随即解釋道:“閑着無事,在臨安城裡轉了轉。”她并沒有主動交代莊家的事情,裴宿洲随意碾着她一縷發絲,也并未多問。
“明日,我帶你去街上逛逛。”
“夫君事情忙完了?”玉芙有些意外,這幾日,瑾郎整日早出晚歸,有時候甚至很晚才會回來,她不知道他在忙什麼,總覺得是樁要緊事,才沒将阿菱的事情給他說。
“事情在忙,也得抽出時間陪你,況且我們來臨安都這麼些日子了,是得了解了解臨安的民俗風情。”
玉芙心中一暖,隻覺得,自己沒有認錯人。
她的瑾郎,果真是這天底下最好的郎君。
二人溫情不減,裴宿洲起身去耳房後,玉芙吩咐人煮了一碗醒酒湯,待下人端過來時,她突然想到蕭氏給她的安神藥。
安神安息,治療夢魇。
她抿了抿唇,并沒有打開。
等裴宿洲出來後,玉芙笑着道:“夫君,妾身命人煮的醒酒湯,喝了再睡吧。”
裴宿洲服下後,看見女郎嬌美動人,突然一把将她攔腰抱起。
玉芙一驚,還沒反應過來,雙腳已經騰空離地。
裴宿洲勾了勾唇,低聲道:“若是不累,我們遲些再睡吧。”
錦帳落下,一室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