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王家村的一路上,李慕婉都沒有任何動作,隻是每喚一句恩公,王林都不大喜悅,他不喜歡這個稱呼,路上有同行之人,她喚一句,就會引來旁人觀測,倒讓人誤以為他是挾恩圖報,拐了這麼個女子跟着自己。
“我叫王林。”
李慕婉先是一怔,而後想着每次喚他恩公,他便皺眉,許是不喜這麼喚他,可他與自己有恩,直接喚名字不妥,該有的禮數要有,這是家中從小便教她的。
她心裡琢磨幾轉,喚公子顯得生分,往後若在他家住下,也不知多久能有哥哥音信,思來想去,她決定了。
“義兄,我叫李慕婉!”這稱呼能拉近關系,又不會過于逾越。
至于她的名字,王林看過魚符,自然記住了。
隻是這稱呼……
李慕婉很會察言觀色,解釋道:“義兄對我有恩,這段時日,少不了麻煩義兄,婉兒這麼稱呼,可以嗎?”
王林無奈又是沉息一聲,沒有作答,途中半月二人也算是互相照應才回到王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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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無處定所,也是苦命人,不過是多一口飯吃,倒也沒有置之不理的道理。”王天水抽了兩口煙袋,若有所思。
得了王天水的允許,一直跪着的王林這才起身,周英素拍了拍他腿上的木屑,王林扶着王天水出來,三人對着李慕婉。
隻見她笑意相迎,如一汪清水,率先欠身道:“王叔,王嬸,小女李慕婉,蒙義兄相救才得以保全性命,唐突造訪實有不周,卻是萬般無奈,待婉兒尋見兄長後,謝過恩情自會離去。”
周英素對她印象不錯,舉止間優雅不失禮數,落落大方,亭亭玉立,如何看都像是大戶人家裡嬌養的掌上明珠,比鎮上她見過的富貴人家女兒還要端莊秀麗。
“既來之,則安之,鐵柱既然帶你回來了,就先安心住下。”周英素握着她手腕,給李慕婉收拾屋子。
“我們家素簡,我與他爹住在堂屋,”周英素指着西側,“這間西廂房是鐵柱的屋子。”
王林那間西廂房比堂屋小一些,也算寬敞,内有陳設一張矮榻,一張山水屏風隔絕,劃出一間書屋,書案是王天水早年尋的一根黃花梨木制成的,李慕婉粗略掃了一眼,這書案有七尺長,面上擺放幾本書籍和硯台筆架,想必王林以前就在這看書寫字。
其餘陳設都是簡單的家具,很普通。
“剩下的東廂房先前是用來放木雕的,那批木雕送走了,就空了出來,收拾收拾也還能住人。”周英素領着李慕婉又到了東廂房,東西兩間屋子相對,門一開便能看見對面。
兩間屋子身後都臨着竹林,夜間風過時,俨如聽見竹子的叫聲,王林自小住在這,早習以為常。
東廂房雖不算大,對于她來說也足夠了,況且她是暫住,又是有求于人,怎可要求太多,能遮風擋雨便已知足。
“多謝王嬸。”
“無礙。”周英素慈愛,李慕婉心底泛上一層暖意。
入夜後,王林跟王天水把東廂房收拾好,周英素則在廚房忙碌,廚房介于堂屋與東廂房之間,應是東廂房劃出的一部分。
李慕婉有些拘謹,在陌生環境與家庭間,她看見一路上冷若冰霜,沉默寡言的少年與父親一同忙碌時,也會露出沒有防備的溫暖的笑意。
月色籠過竹林,灑在王家草舍的小院裡,王家村的星輝明亮,将她那長夜奔波的疲憊和漂浮,一并截留在此處。
李慕婉望着繁星,心中掠過哥哥的影子,暗自泛起愁:也不知哥哥是否順利到了燕州。
用過晚膳後,周英素讓她去房裡看看還缺什麼,翌日再讓王林陪她一同上街采買置辦。
李慕婉點點頭道了聲謝,沒有拂去好意,她觀察着周英素手裡的動作,有模有樣挽起衣袖,修長的指尖浸入木盆裡。
“王嬸,我來洗吧。”
周英素見她那雙手細嫩,不像是做過家務活的,哪好讓她粘手,忙道:“不用不用,你去歇着。”
見她執着,李慕婉也沒有退,隻是岔開話題轉移了周英素注意力,“王嬸,婉兒有個問題想問……”
“什麼?”果然,周英素收回手,見她問得嚴肅,傾聽着。
“我聽您跟王叔都喊義兄鐵柱,為何叫鐵柱啊?”李慕婉眸子露出天真。
周英素眉眼彎起,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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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界林婉梨林處
李慕婉立在湖邊,視線從窺視鏡上收回,王林在湖心亭上布棋,李慕婉朝他走去,王林伸出手抱過她腰肢,将人攬入懷裡。
李慕婉撫着他眉心問王林,“師兄,你以前當真叫鐵柱麼?”
王林泛起淺淺笑意,“嗯。”
“鐵柱?”李慕婉呢喃了兩聲這個名字,像是在試探叫了之後王林的反應。
王林嘴角牽着笑意,任她鬧。
“師兄怎得叫這個名字?”
王林解釋說,“長輩常說,取個名好養活,爹娘從小便這麼喚我。”
李慕婉似笑非笑點點頭,隻覺這個名字配上他怎麼都不對不上,不過倒還挺可愛的。
忽而她玩心來了,伏在他耳畔喚了聲:“鐵柱?”
“嗯?”王林挑眉應她,将她那小心思盡數看在眼裡,布棋的手收回擒着她下颚,“喚我什麼?”
李慕婉聽得出他聲音正肅起來,立馬改了口:“師,師兄……”
“還有呢?”王林鼻息湊近,近乎要貼着她,侵略性的視線仿若要将她吃幹抹淨。
“還有……”李慕婉含羞猶豫不決,隻覺下颚的力道加重,腰上的手扣住她,她不得不開口,聲音細若遊絲,“夫君。”
王林聽見滿意的答案,朝那紅唇輕點,李慕婉隻覺渾身酥/麻,軟軟跌進他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