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婉面帶淺笑,談吐大方:“謝三嬸,花影姐姐,喚我婉兒就行。”
“婉兒,叫我花影就好。”花影是自來熟,跟謝三嬸一樣熱心腸。
謝三嬸拉着周英素低聲問:“這姑娘可是鐵柱定的媳婦兒?”
這話她想問許久了,打人帶回來幾日,也沒敢去王家問。
周英素倏然回頭看了看李慕婉位置,見她與花影談着,趕忙解釋說:“好姐姐,可别亂說,人婉兒姑娘是半路遇着劫匪,又與兄長走散無處可去,我家鐵柱救了人才不得已帶回來,可不要到村子裡亂傳,免得污了人家姑娘清譽。”
謝三嬸忙道好。
“你帶着她來是?”
周英素講明來意,謝三嬸倒是有些意外,見她細皮嫩肉,不像是能做上山采藥這種苦活的,見她臉色猶疑,周英素便知她心中所想。
“她并非嬌生慣養之人,這幾日家中多虧了她幫手,我才輕快許多,院裡收拾得幹淨,還整了些花草回來養着,會過日子又懂享受,跟咱們村裡人不一樣。”
“那她長這般好看,嬌滴滴小姑娘住在裡頭,你家鐵柱不怕被迷住了?”謝三嬸打聽的精氣神又起。
周英素壓着聲:“人就是暫住,尋到家人後總是要走的,不過說起這事,先前讓你幫忙打聽的婚事,可有着落?”
王林入京前,周英素便想着在村裡說房姑娘回來,立業家成,雙喜臨門,如今王林沒得功名,家成立業也不是不可,總歸先談好婚事總不會錯。
“有是有,不過要看鐵柱喜歡才成?”謝三嬸知道王林性子,挑媳婦這事兒,怕不是那麼好談。
“成,回家後我跟他說說,鐵柱最是孝順,自會聽的。”周英素說,“那我先走了。”
花影給婉兒送了盆栀子花,小姐妹談得來,周英素回的路上囑咐道:“過兩日她們才上山,你到時間跟着去就成,不過山裡不好走,你不識路,得跟緊些,免得迷路了不好尋人。”
“知道了,周嬸。”李慕婉乖巧攙這她手臂,笑容宛若春日桃花。
周英素疑惑,而後又舒眉展顔。
她初來王家便喊的王嬸,那是她還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便隻能這麼喊,定然是因為今日聽了花影喊周嬸,這才改了口。
夜裡用飯時,周英素尋思後還是說了這事。
“孩他爹,我跟謝三嬸問了那事,說是能辦,”周英素觀測着王林的反應,“鐵柱得空同我一起去見見,昂?”
王林停筷,“娘,什麼事?”
李慕婉也聽着,沒插話。
“你今年也十八了,謝三嬸說了房姑娘,讓你跟人相識相識,若是相得中,今年就娶回來。”周英素想着兒子成家便滿目春風。
李慕婉夾菜的筷子稍頓,有些茫然,很快又消散了。
王林話語堅決:“娘,兒子如今還沒這個心思,回謝了吧,免得耽誤人家姑娘。”
“家成立業嘛。”王天水也順着是,“你無需顧及太多,娶親了也能考功名。”
王林孝順,不想駁父母好意,低頭沒再說話。
之後扒了兩口飯便離席了。
夜色正好,王家村舍的燈火星星點點,王林坐在樹枝上望着黑夜,隻能看見高懸的星輝,時有田間蟲叫蟬鳴,攪亂思緒,不知在想什麼。
李慕婉消食在小院外遛彎,走着走着便遠了。王林望着小徑的人影漫步,踢着石子沉思,也不看路。
“撲通”一聲,前方的池子濺起水花,驚着垂首的李慕婉,李慕婉尋着頭頂動靜,隐約有個人影,黑暗裡看不清,她防備後退幾步。
“誰?”
王林一躍而下,定定立在她跟前,發帶因風動而起,神色在月色下顯得格外清朗,嗓音冷淡:“走路看路。”
“義兄?”李慕婉手輕放紅唇,反而松下口氣。
“不知道前邊有個池塘?”王林鼻梁高挺,月光照着反射光亮,鷹眸散着淡淡涼意,冷道:“夜黑風高的,掉進去了可無人能救你。”
他步子逼近,李慕婉受着壓迫感,悻悻後退,溫吞說:“義兄沒,沒在房裡溫書?”
星光漫在露霧裡,李慕婉聞着一股淡淡的皂角香,颀長身影倍感壓迫,面頰也漸起了紅暈,“何時,何時也出來的?”
“爹娘要我考取功名,我便一心溫書鑽習,爹娘要我成家,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麼?我出來賞月透氣也需同你說嗎?”王林步步緊逼,眸子卻是藏了一抹少年難見的逗趣,隻是夜色遮住了,李慕婉看不見,也不敢看他。
被逼退的人隻能抵在樹上,無路可退。
“婉兒,婉兒不是這個意思……”
王林繞過她,走出幾步:“夜裡村子路不好走,别走太遠。”
說罷回了竹林小院。
獨留李慕婉沐着夜風,池子裡的泥腥味伴在風裡,讓人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