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老燕王過世不到三年,新王烨恒上任,王府王妃位置空置許久,新任燕王還未有選妃之意。
此時倒是不知去哪尋得一子。
一道身影入了寝院,燕王遣散了将領,下人見狀随即來禀報。
“王爺,月前帶回來的女子,醒了。”
“醒了?”燕王手裡端着折子,卻始終未擡頭,漫無目的翻閱着,“可有說什麼?”
王府老奴成嬷嬷掃了一眼書房,有些猶豫,“那位女子已經不記事了,不知來自何處,姓甚名誰,還有,府中大夫說此女已有身孕。”
“王爺,那位夫人模樣生得好,該不會是哪家小妾或者通房勾了主家,被當成狐媚子打出來的吧?”
燕王拖着腮若有所思,“不記事了?已有身孕?”
一月前燕王帶着護衛從燕臨兩州交界處的校場練兵回來,經過外河休憩時,見着沖在河岸的李慕婉,當時還尚有一口氣在。
新任燕王烨恒不像老燕王,殺戮成身,見着尚有一息,善心便起,救下此女。
聞成嬷嬷所言又思及将領所提一事,倘若王府有嗣,燕州官員浮躁之心可定。
烨恒手中的奏折放下,“帶本王去看看。”
王府雕欄玉砌,從書房到李慕婉所居别院,還有一段路途。
“你醒了?”榻前端正的男子錦衣華服,尊貴肅正。
依在床榻前的李慕婉面容細膩如玉,泛着一絲柔弱,成嬷嬷在王府侍奉多年,何等絕色未曾見過,如此絕色與仙塵之姿,她沒見過。
烨恒愣了須臾,若非他心裡打着别的主意,此刻也難收起思緒。
剛醒的她腦袋仍是昏昏沉沉的,巡視着房内陌生的布置,還有眼前不識的男子,她緩緩問道,“這,這是哪?”
“這裡是燕王府。”烨恒擡手接過成嬷嬷手裡的湯藥,聲音柔和。
“燕王府?”她想了想,望着陌生的面孔,“你是燕王?”
“本王在城外河邊救起你,姑娘是遇着何事落水?”烨恒試圖喚着她記憶,可李慕婉隻要追溯記憶頭便會作痛。
“落水?”她想不起來。
痛苦之色溢出面龐,烨恒貼心道,“大夫說你傷了頭,若想不起就先在王府住下吧,等養好傷本王再替你尋家人。”
李慕婉面對眼前人的善意,心裡防備略松一分,卻仍是心懷古怪,防備着。
烨恒未久留,隻是吩咐了下人好生照顧,又召見了府中大夫,細細尋問了李慕婉的病情。
她身孕之事,成嬷嬷還未告知,燕王另有打算。他眸子藏着算計,背影落在屏風上,“可有什麼藥物能徹底抹去她的記憶?”
“這……”大夫思慮良久,“抹去記憶的藥是有,隻是此女失憶乃腦中瘀血未化,若再次受到強烈沖擊,便有可能再次記起。”
烨恒撫着書房上挂着的燕州地勢圖,若有所思道,“隻要養在王府裡,派人好生照顧便可。”
“老夫先開藥方,按藥量服用即可。”
“這藥喝了,”燕王還是有些許擔憂,“會不會對她腹中胎兒有所影響。”
“王爺放心,這藥不傷身,老夫還在藥中加了幾味安胎藥物。”
烨恒點頭,吩咐成嬷嬷打點好一切,李慕婉喝了幾副藥,再次醒來時,就連在王府養傷的這半月之事全然忘幹淨了。
“這是哪?”她再次醒來時,又是同樣的問題,成嬷嬷便知曉,藥效來了。
成嬷嬷忙道:“王妃這是睡糊塗了,這裡是王府啊。”
“王府?王妃?”李慕婉聞言努力回想着,可腦海似乎劃過一團烈火,灼燒着她的神經,閃過的畫面殘缺零碎,卻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燕王擺手讓成嬷嬷退下,手中藥勺盛了湯藥遞到她嘴裡,滿覆溫柔,“王妃在府中湖邊遊玩,不慎踩空落水,傷了頭,許多事都不記得了,本王原本還不信,可你連我也忘記了嗎?”
“你是王爺?王府,京城嗎?”李慕婉揉着眉心,是空白的。
“玥兒,這是燕州啊,我是燕王烨恒,你是我的王妃,你都不記得了?”烨恒神情滿是痛苦,一副千言萬語又不能道的難色。
“玥兒?是我的名字?”
“你叫宋玥,是本王王妃。”烨恒仔細觀察着她的反應。
“大夫說你要靜養,不能多思,你剛醒來,許多事都不記得了,往後本王再慢慢同你一塊找回記憶,眼下要事,你該先養好傷,還有肚子裡的孩子。”
李慕婉瞳孔微張,側了頭,滿眼驚訝,卻又下意識撫了撫腹部,“孩子?”
燕王手裡的湯藥已經舉了半日,李慕婉都沒有喝,從醒來後被告知的一切信息,她無法辨别真假。不知道為何在此,也不知自己到底是誰。
王府,王妃,燕王,都是從旁人口中得知。
又見燕王與下人悉心照顧,若是再疑心怕傷了他人之心。
燕王點點頭,“來,先把藥喝了。”
李慕婉蓦然端過藥碗,聽話地喝下了。
烨恒有公務在身,并未久留。
李慕婉在房内靜思多時,窗外的光線打入,引着她出了寝屋。
她在庭院巡視着周圍陌生的環境,院裡貼身侍奉的侍女攏共二十四人,外院和内院侍女分工明确,凡是見着她出來,都畢恭畢敬地喚一聲王妃。
李慕婉心有多般疑慮,隻是剛要開口,貼身服侍的成嬷嬷便讓她少些憂思。
燕王烨恒常忙于公務,并不多來别苑看她,倘若是尋常夫妻怎會如此生疏,加之她每每見着燕王,也都沒有想要親近之意,他是自己的夫君嗎?
烨恒行色匆匆入了院子,李慕婉坐在柳樹下的長椅,手裡端着魚食百無聊賴地往池子裡丢。
泛起動靜的水面浮出不少錦鯉,她神思在外,不知遊去了何處。
“王妃近日來氣色有所好轉,精神也足了。”烨恒悄無聲息走近她,又怕擾着她,輕拿過她手裡的魚食,本欲要握上她的手,李慕婉卻本能躲開,兩兩相望之下,她神情溢出歉意。
“我……”
“無妨,從前的事情你都不記得了,在你未想起前,我不會為難你的。”烨恒沒有強迫她。
“隻要你安心養胎,把孩子生下,來日方長。”
李慕婉感激地點了點頭,雖說對他沒有情分,可他舉止還算規矩。每每察覺李慕婉的抵觸,燕王也有所顧慮,并未做出出格之舉。
他的目的,隻是腹中胎兒。
之後每隔三五日,烨恒便會到别院探望李慕婉,李慕婉被王府下人照顧得很好,也漸漸習慣王府生活,接受這個身份,隻是她仍然什麼都記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