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吳兄?吳兄你在家嗎?”汝陽一身男子打扮,站在吳宅前呼喚,乍一瞧,仿若真似個不羁小郎君,而非如花似玉不可随意窺見的汝陽公主。
汝陽示意桃枝上前敲門,自己則繼續道,“吳兄,你出來啊,我是你城弟啊。”
“咚咚咚——”
“吳兄!吳兄——”汝陽看着一臉困意的吳卞,“巧啊,原來吳兄亦已起。”
吳卞又要将門關上,汝陽示意桃枝将門抵住,自己借機潛入吳宅。
汝陽四下打量了番,“吳兄你這宅子不錯啊。”
吳卞黑臉道,“你怎麼找到這兒來的。”
“吳兄先聽我一言。”汝陽自顧自走到中堂。
吳卞大馬金刀地坐在汝陽對座,“你上回把我灌醉,害我當夜未歸被夫人訓斥多日,還想讓我聽你說什麼。”
“诶,這可不要亂說,當時坊門都落鑰了,你根本回不去,休要賴在我身上。”汝陽輕飄飄地回了去,不過她很快正色道,“吳将軍,我認為,你此等帥才不應被葉氏埋沒屈壓。”
吳卞下意識道,“如何與你無關了?——等等,你當真認識黃小郎君?”
汝陽明媚笑道,“那是,我從不打诳語。”
“葉氏!”吳卞低喝道,“與北戎勾結、克扣糧饷、養募私兵、以戰養戰,最終牽扯朝廷舉去國之力去填北戎這個窟窿,還要公主和親,罪大惡極!”
“本将燕然大勝,本以為是北戎之困得解的開端,莫想,授勳封功,轉瞬間葉氏又重得北境大權。”
“如今葉氏得登大寶,平定北戎,偏生又有葉逐黃毛小兒,才剛過加冠就敢來做北境統帥,呸!”
“若本将還屈居于葉逐之下,那我便是——”
“卞郎。”樂紛掀開簾子,阻止道,“這就是城弟吧。”
樂紛盈盈行了個福禮,汝陽越過吳卞,先一步拱了拱手,開朗笑道,“嫂夫人。”
汝陽:“沒想到吳兄這大老粗有這樣一位氣度不凡的佳配,小弟還憂心侄女兒教學之事,如今一見嫂夫人,才知是弄巧成拙。”
吳卞一聽,立眉道,“大老粗?姓城的你個小白臉什麼意思!”
汝陽仿若被驚吓了般,立刻往樂紛旁邊一站,還不待汝陽說些什麼,樂紛已經瞪向吳卞了,“卞郎!年歲都有兩個城弟大了,還不知謙讓。”
汝陽受寵若驚,“嫂夫人說話真好聽,比宮裡人說話好聽多了。”
樂紛握住汝陽的手,“是我要謝你,你派來襄嬷嬷教導令兒,是令兒的貴人,也是我們夫婦的貴人。”
“襄嬷嬷是他派來的?”吳卞驚道。
樂紛警告地看了吳卞一言。
汝陽得意笑,她道,“還是嫂夫人長了雙睿目,說來呀,要做京都女郎,除了教迎來送往處事為人的嬷嬷,最好還要請個女學究教養學問。我雖鮮少參加,但也多為聽說京中高門顯貴家的郎君娘子,最是時新舉辦什麼詩詞會,詩詞歌賦,早不是什麼郎君的專屬,娘子們,也都是樣樣要學的。”
吳卞盯着汝陽與樂紛相纏的手,咬牙道,“道聽途說也來賣弄。”
“吳卞!”樂紛柳眉倒豎,“城郎好心來教令兒,又是請了嬷嬷,又是講得如此細緻,你若絲毫不在乎令兒的未來,打今起我們就和離好了!”
吳卞立刻跪坐在地,“我錯了娘子。”
樂紛哼了聲,“城郎莫見怪,吳卞平日并非如此作風,恐是頭一回見到自愧不如之人,才屢次三番冒進。”
“自愧不如?”汝陽來了興緻,“吳将軍帶兵得至燕然大勝,葉氏掌管北境數十年都未曾達成,我有何勝過吳将軍。”
樂紛為汝陽斟了杯茶,看着汝陽道,“城郎當真不知?我家這吳将軍,别人都誇他是将帥之才,可我見城郎,是統将帥之材。”
點到為止,汝陽哈哈大笑,自從宮變之後,她少有如今日這般開懷過了,“嫂夫人贊我是統領将帥之人,那嫂夫人便是國子監祭酒,見微知著,識辨明才。”
吳卞嘀咕道,“我夫人自是極有主張的,若非我夫人,我現在應該在黃相府上,而非在家中等你這小子。”
汝陽輕抿茶水,聽了此話,心中倏爾對吳卞夫婦二人行徑了然,她微笑看向樂紛。
“在這幹坐着做什麼,還請城郎與外子小女一道用早膳吧。”樂紛站起來招呼道,“不過寒舍簡陋,還望城郎莫要嫌棄。”
汝陽挽着樂紛的手,“品過嫂夫人的手藝,小弟總要拿出些謝禮作為答謝。”
“已經收過城郎的金钗,這就……”樂紛正要婉拒。
“安北都護。”
汝陽聲音淺淡,仿若還不如金钗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