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中,花開得盛,花海中,穿碧水青盤錦扣窄薄襖裙的女子鞠着身子從一旁的木桶中用水葫蘆舀了一勺水,用那修長細如蔥玉的指尖沾了水,洋洋灑灑地掃過花叢。
“小姐,表小姐身邊的丫頭并沒跟她回來,不知去了哪裡。”從外頭匆匆回來的丫頭給葉沁報了信。
“可知道,那丫頭去了哪裡?”葉沁音色淡淡,遠沒有人前的溫婉端莊。
“奴婢不敢追得緊,隻是瞧着小九那丫頭往城外去了。”回話的丫頭叫小桃,是葉沁自己帶過來的丫鬟,從小就待在葉沁身邊,葉沁也知她忠心,像這般隐秘的事都是交給小桃去辦。
“戚甯果然是那日發生了什麼。”葉沁冷哼一聲,“我就知,她倒是命大,竟還遇上表哥了。”
葉沁這話讓小桃不敢應,葉沁口中的表哥指的是護國公府秦二公子秦子逸,可葉沁父族姓葉,隻是個家道中落的文官世家,與護國公府是沾不上半點關系,不過是侯爺憐她母親嫁得落魄,父親去世後被族親欺負,才接了她們母女回了侯府。
日子過去許久,葉沁倒真把自己當侯府小姐了。
可這些話小桃不敢說。
“小姐,剛剛回來時聽聞表小姐與尚書府小姐鬧了起來。”
“當真。”葉沁神色一喜,上次竹林被戚甯逃過,她前幾日便約了潘莉,隻說今日戚甯回侯府,潘莉竟耐不住性子去尋戚甯麻煩了。
潘莉這尚書府小姐也是愚蠢,真聽她幾句便去歸去樓門前鬧事。
“知道了。”葉沁臉上浮起笑意,纖細的指尖掐斷了剛剛灑過水嬌弱的花枝,“你下去吧。”
小桃不敢做停留,應了聲是就連忙退下。
她最了解葉沁,一旦葉沁露出這種表情,就表明有人要遭殃了。
這次分明就是沖着表小姐去的。
戚甯不曾去外祖父家走動,倒是不知原來侯府與護國公府隔得這般遠。侯府在京城西南角,護國公府卻在京城東邊,穿過許多人潮擁擠的大街,戚甯撩起簾,已能看到侯府一角,周邊的喧鬧也漸漸散去,馬夫把馬車停在侯府大門前,對戚甯喊了一句,“小姐,到了。”
戚甯在迎來的丫鬟攙扶着下了馬車,身子微微一晃,戚甯正了正心神,這副嬌弱的身子當真需要好好鍛煉一下了。
已入門,任知早在此等候,今日卻顯得有些頹唐,“小姐,沒護好你是屬下失職,任知願去領罰。”
“哪裡是你的失職,是我讓你回來的。”戚甯語氣平靜,絲毫沒有怒及任知的意思。
“可,任知把小姐跟丢了。”任知懊惱那日他分明跟着戚甯,也看着她未進那鄉野大夫的竹屋,而是越過竹屋,沿小路去了,他運輕功跟上,卻沒發現暗處有人發現了他,在後頭迷暈了他。
醒來時,戚甯已不知所蹤。
他正着急回去向侯爺複命,回到府中時夜色已經黑沉,早有護國公府的家仆來禀告了侯爺,說戚甯在途中遇到秦二公子,說護國公想念戚甯就留她在護國公府住幾日,看起來是祖孫和睦的樣子,任知卻不知為何十分擔心,他與戚甯一起長大,當然知道戚甯與護國公并不親近,哪裡會突然留宿護國公府。
“屬下失職。”任知悶聲說了句。
戚甯眼中暗芒一閃,“任知,你跟蹤我?”
任知一直都是父親的人,戚甯不知他跟到哪裡看到了什麼,若是任知向父親禀告,這情況就糟了。
“小姐,屬下也是擔心你的安危。”
“你跟到哪跟丢了?”
“小竹林。屬下失職。”任知又重複了一句,卻讓戚甯長舒了一口氣,看來任知未看到裴安,也未看到洛雲帆。
老夫人身邊的得力丫頭芍藥過來傳了話,“小姐,老夫人請你去泰安堂。”
戚甯眼神微閃,得知如前世一樣葉沁告到了祖母那裡,表面上怪自己沒護好戚甯,實際上卻暗指戚甯不聽她勸告去鄉野村夫那尋藥,還被那書生救了回來。
女兒家名聲本就重要,那書生帶她回來時事又鬧得大,祖母平時就看她不喜,她着急辯解否定了書生的話,等書生高成名就後,控告戚甯忘恩負義,惹得侯府名聲掃地。祖母見她臉傷也沒治好還惹了個大麻煩便不願再保她,即便她哭着抱着她的腿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