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報紙是當年的英國這邊的小報新聞,标題上寫着引人注目的文字:“混血女孩殺死了蓋奇家族的成員!”
馬爾福能找到這份報紙也算厲害。
他拖着長腔,聲音大得足夠所有人能聽見:“居然有人會覺得滿地的殘骸是件可笑的事情。休伯特,你爸爸有沒有在阿茲卡班給你留個位置?”
希瑟不想理他,她已經夠煩的了,可高爾和克拉布用肉牆把她攔了下來。
“讓開,馬爾福。”她退後一步,舉起魔杖指向那三人。她已經懶得估算在這裡打架會引起什麼後果,她不指望有人為自己出頭,也幸好她的朋友不在。
“你們在幹什麼。”身後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
希瑟的身子顫了顫,沒有回頭,依舊固執地舉着魔杖。
“教授。”馬爾福立刻說,“我們隻是找休伯特聊點趣事。”
裹在黑色鬥篷裡的斯内普從希瑟的左側掠過上前,抽過馬爾福手中的報紙,看也不看地說:
“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和休伯特熟悉到可以閑聊了。”
馬爾福摸不準他的态度,沒有開口。
斯内普把目光放在了希瑟身上,眯起眼,“你還舉着魔杖幹什麼,休伯特?”
希瑟頓了頓,将魔杖插回自己的袖口中。
斯内普大步離開休息室,經過希瑟身邊時停了停,“來我的辦公室。”
然後翻騰着長袍繼續向前走,似乎毫不在意希瑟到底有沒有跟上他。
這是希瑟這學期第一次來斯内普的辦公室,四壁昏暗,她無心去看沿牆的架子上有沒有多添一件收藏,大玻璃罐裡東西又少了多少。她低着頭,隻想快點結束禁閉後回自己的寝室。
斯内普一揮魔杖,牆上其中一個櫃子打開了。
“材料在這,制作一份生骨靈。”
這是禁閉的内容?她擡起頭,呆滞地看了他一眼。
“我的臉上沒有配方。”他的表情明顯在嫌棄她的遲鈍。
希瑟立刻去櫃子裡找齊了生骨靈所需的材料:一個咬人甘藍,三隻河豚,五隻聖甲蟲,一隻毒牙天竺葵,一隻臂骨和一隻紅蜘蛛。
斯内普沒有催促她,也沒有告訴她需要在什麼時間前完成。他們一人熬制着魔藥,一人批改着作業,互不影響地在辦公室完成各自的事情。偶爾能聽見斯内普用羽毛筆在羊皮紙上寫字的沙沙聲,希瑟則翻動着桌上的舊課本。
這次她用心了許多。她按着步驟一步一步地仔細切割、研磨,然後加入咕噜咕噜的熱水,嘩嘩地攪拌。熬制魔藥的過程讓她的心漸漸平靜下來,專注在這件事上後,那些沖動的、過激的念頭像是暴雨後的海面逐漸平息,隻剩下細碎閃着光的波紋。
或許喜歡上魔藥學不僅僅是斯内普的原因,她總能從中獲取一種帶着秩序與和平的精神愉悅。
這次的生骨靈完成得很好,她看着那瓶裝在骷髅瓶口裡的淡黃藥劑,不由得松了口氣。
“把藥劑給我,你可以離開了。”
希瑟把藥劑交到了斯内普的手上後,她遲疑了一會,開口提了一個問題。
“教授。”她輕聲問,“你有憤懑不平過嗎?”
斯内普擡起眉,嘴角浮起譏諷的笑,但那似乎不是針對希瑟,仿佛想到了一些往事。
“怨天尤人有什麼用呢?”他說,“這個世界本就不公平,我很早就明白了這個道理,休伯特,我以為你也一樣。”
“我當然明白!我隻是,隻是覺得或許我的做法太卑劣,或許還有更好的辦法——”
“你不明白!”斯内普粗暴地打斷了她的話,他質問道,“卑劣?處在一開始就傾斜的天秤上,你還要讨論這個詞嗎?”
希瑟沉默着,她覺得斯内普說的沒錯。
“你看,你還是在抱怨命運的不公,認為它讓你做出了你所說的"卑劣",但你真的認為還有更好的辦法?”
“我不明白——”
“大腦!用你的大腦好好想想!你平時的聰明勁都去哪了,休伯特?除非他是蠢貨,一個人的現在比起十年前,會絲毫沒有長進嗎?”
她就像是突然被點醒了一樣。10歲那年的希瑟已經學會了權衡利弊,有些事或許會随着她的成長發生改變,現在的自己當然多了很多路可以走。
但留給那時尚未成熟的自己的選項,其實隻有一條。
她不應該厭惡從前的自己。
“謝謝你......斯内普教授。”希瑟覺得現在的自己渾身上下都充滿了能量,她恨不得騎上掃帚繞着霍格沃茨城堡轉一圈(或許憐子可以幫助她)
然後她像一隻快活的小鳥飛出了斯内普的辦公室。
斯内普拿起桌上的那份舊報紙,扔進了壁爐的火堆之中。
他從始至終都沒有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