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陣風咬得臉頰發疼,希瑟開始後悔自己穿得太薄了。
雖然沒有十成的把握能在今晚見到斯内普,在旅館的房間裡,她還是換了箱子裡唯一一身奪眼的服裝,踩上高跟的麂皮靴,臨走前又往耳下和手腕搽了點香水。她扛得了凍,隻是怕自己哆哆嗦嗦的樣子讓對方看出了那些刻意的小心機,反倒被笑話。
她沒有錯過斯内普看見自己時臉上一閃而過的驚愕,然而他一瞬恢複了漠然,像什麼都沒看見一樣繼續前行,毫不停留地從她身邊擦過。
她再一次叫了他,得到的卻是一句冷冷的——“我不是你的教授。”
希瑟睜大了眼,她設想過再次相遇後斯内普的種種反應,可絕沒想到是這句話。
她瞪着他準備開門的側影,模仿着他的語氣,将他往日譏諷人的模樣學了七八成:“當然啦,像您這樣的教授,怎麼還會理睬我這種學生。請原諒今天的冒昧打擾,從今以後,我再不會出現在您眼前惹您煩了。”
她背過身逆着寒風直直地往前走。她本是佯裝的生氣,天氣又冷,情緒一上來還真有些真情實感在裡面了,急沖沖地說完那段話就劇烈地咳嗽起來。
隻是她沒走幾步就被揪住肩膀,整個人都翻轉了面,險些滑倒,另一邊肩頭又被攥緊。
“誰給你的權利這樣說話?”斯内普劈頭蓋臉就問,“你怎麼敢對我發火?你難道不清楚自己闖了多大的禍!潛逃消失,現在又回來,每一件事——每一樣都愚蠢至極!”
“現在的你又是站在什麼立場來訓誡我?如果真的漠不關心,這些事也應該于你的利益無害才是。”她不肯服軟地盯着他。
“立場?”斯内普松開了她的肩膀,冷笑着眯起眼,“看起來你根本已經忘了那個契約,是嗎?哭鬧着想要沒有的東西,得到之後又毫不可惜地丢掉,青少年可恥的本性最終體現在你的身上了。”
“我才沒有忘記——恰恰相反,正因為契約到現在還存在,我将它視作希望,一個奇迹,一個可以說服自己來見您的理由。”
“我需要您,先生。”她顫聲道。
斯内普的神情如寒夜般蕭肅,聽見她的這句請求時卻也晃了神。
接着,聽見她繼續道:“我需要您的幫助。”
“當然是這樣。”他蓦地之間變得面無表情,“希瑟·休伯特,從不循規蹈矩,無所畏忌,因為總有人會替她收拾爛攤子,每個人都願意幫助她,誰又會拒絕來自她的請求呢——除了我。現在,離開這裡,否則我會通知鳳凰社的人把你帶走。”
希瑟站在原地,怃然望着他轉身的背影,她困惑為什麼斯内普已經有松動迹象的态度會忽然發生轉變。可她知道,如果就這樣讓誤會繼續下去,他們之間的裂痕會蔓延得無法挽救。
隻剩下最後一個不确定的籌碼,希瑟緩緩地吐出一口氣,淡白的霧氣消融在空氣中。
她說出了一個詞。
“你說什麼?”
“"索瑪"。”希瑟觀察着他臉上的表情,知道自己猜對了,“我可以把“索瑪”的配方交給你,以及更多的,隻要你肯聽我說完……”
她把右手從袖子裡抽出來摟住左臂,用他剛好能聽見的音量輕聲道:“這兒好冷,先生。”
“是嗎?我以為你很享受站在雪裡被風吹昏頭的滋味。”
希瑟沉默了一秒,努力地扮着可憐:“我知道自己的行為給您帶來了很多困擾,您讨厭我也是應該的。但僅限今晚,請您發發善心,一點就好。把我當做流浪的小貓,凍僵的小狗,放我進去,聽聽我的話,讓我取取暖吧——”
這不過是她具有欺騙性的表象之一,斯内普再清楚不過。但那隻露在外的手被凍得通紅,那雙清炯的眼睛凝視着,落在他身後透光的窗簾上,羽毛般低垂的睫毛又因寒冷而微微發顫。他想起了小時候聽過的一則麻瓜童話故事,仿佛看見那個在寒夜裡賣不出去火柴的小女孩就站在自己的眼前。
“跟上。”他轉過身。
她跟在他身後進了房子。斯内普一揮魔杖,壁爐中火光迸濺,房間的溫度慢慢升了起來。希瑟在唯一一張破損起毛的沙發上坐下,感覺自己凍僵的皮膚逐漸恢複了知覺。
希瑟看見斯内普随手放在桌上的一袋東西和一杯醒好的葡萄酒,發問道:“我打擾了您的晚間小食嗎?”
一隻手臂從她頭頂掠過,一把抄走了袋子。
“和你無關。”
于是她決定什麼都不問地乖乖坐着。
“配方在哪?”
“一個絕對安全、隻有我知道的地方。”
斯内普坐在對面的扶手椅上,目光深邃地打量着她,似乎在疑心她話中的真假。她端坐在那,柔聲地提醒道:“沒什麼可懷疑的,先生,我不可能對您說謊,不是嗎?”
希瑟聽見他用鼻子嗤笑了一聲。
“你把索瑪賣給了黑魔王的手下,這也是你的詭計之一?”
她笑了起來,輕快地說:“我還以為您會誤認為我在幫助他們。”
“他們在尋找你,休伯特。不知不覺中,你又給自己惹上了一個大麻煩。”
“這是關心?”
“…你想要從我這兒得到什麼幫助?”他切換了話題。
“我希望您能幫助我進入聖芒戈魔法醫院,那裡有一個我必須見到的人。那次襲擊之後,聽說醫院的警戒更加森嚴了。”
她說的是前段時間刊登在報紙上的聖芒戈暗殺事件,聽說有一位被食死徒重傷的女士被送往醫院後再次遭到襲擊,不幸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