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液體在坩埚裡旋轉、翻騰、然後咕噜咕噜冒出巨大氣泡,上方騰起白色蒸氣,希瑟用手揮去眼前的障礙,專心看管着新一批魔藥的進度。她披着那件黑色鬥篷,乍一看還真有那位魔藥大師的幾分氣勢。
随着空氣中的一聲爆響,一隻端着餐盤的小精靈出現在了牢房裡,餐盤上是不多不少,足夠一整天的食物和水。
“又是圓面包和火腿。”她似乎沒有絲毫身為“囚犯”的自覺,掃了一眼食物開始抱怨起來,“馬爾福先生家的菜肴真是無聊。今天怎麼沒有水果了?”
“莊園正在準備一個盛大的派對,恐怕這就是您今天能得到的一切了,小姐。”
“什麼派對?”她擡起頭,突然很有興緻地問。
小精靈喬比好像很怕與她有太多别的交流,飛快地說:“馬爾福先生讓我轉告你,他期待收到這周的’索瑪’,今天下午是最後期限。”
“也請轉告馬爾福先生,我希望被當成客人對待,而不是囚犯。這麼好一鍋魔藥可不能因為壞心情被毀了。”希瑟不再看他,盯着坩埚中顔色的變化,用長勺攪動了兩圈,淡淡地說,“把這盤東西拿走,打包派對上沒有動過的菜肴給我,每樣都要。這就是我的要求,很過分嗎?”
喬比哆哆嗦嗦地對她鞠了個躬,帶着食物瞬間消失了。
【親愛的哈利,
在收到你的來信前,我已經知曉有關休伯特小姐的行蹤和狀況。
雖然沒有親眼見到她,但根據我所了解的消息,我向你保證,她此時并不如你想象般身陷囹圄。我理解你的急切和擔憂,但請你相信休伯特小姐再三思量後的抉擇。PS.請在開學後來我的辦公室開始我們的第四節課。
希望你有一個美好的假期。
此緻,
阿不思·鄧布利多】
過完新年幾天後的一個傍晚,魔法部安排了一次性的飛路網在學生的家中,好讓大家能快速安全地返校。高速旋轉後落在麥格教授辦公室的時候,他想起了聖誕後收到的那封回信,在心裡提醒着自己明晚和鄧布利多的會面,希望能将一切問個清楚。
他們的會面有太多需要讨論的事,從斯内普和馬爾福鬼鬼祟祟的行為,到鄧布利多交給他的任務——他幾乎忘記鄧布利多要他弄到斯拉格霍恩的記憶。
這讓他羞愧難當。
“我明白了。其他事情讓你惦記着,你的心裡還是有很多疑惑,沒法專心在我要你做的事上。”
“你怎麼會知道希瑟的處境,卻對此無能為力呢?”他迫切地問。
“如果要回答這個問題,哈利,我們需要了解的就不止伏地魔的過去,甚至不止是發生在這片土地上的事件,這會是一個很長的講述。“鄧布利多看他打起精神凝聚注意力,繼續了下去,“不過我想你今晚已經做好了聽故事的準備。”
“讓我們把視線越過英吉利海峽,投向五十多年前對岸的歐洲大陸,聚焦在那座動蕩混亂、卻處處充滿機遇、吸引着野心勃勃的巫師們的城市,巴黎。在那裡格林德沃發表了演說,鼓動那些懷有同樣目标的巫師們加入他的大軍。那就是全球巫師戰争的開端。”
他聽過那個名字,鄧布利多曾和那位臭名昭著的黑巫師有過一場傳奇版的決鬥,就寫在鄧布利多的巧克力蛙畫片背面呢。可剩下的内容他卻不太了解了——讀過《近代魔法史》的赫敏一定知道。
“雖然被稱為"全球",他在這裡可沒那麼有名。”聽上去格林德沃像另一個“伏地魔”,哈利想。他捕捉到鄧布利多談論他們時的語氣有着細微的區别,聯想到了那個傳聞,“他們說格林德沃從未踏足過英國的原因是因為您,他害怕你,鄧布利多教授。”
“也許是吧,當時的我們彼此都有顧慮,我推遲了那場注定要面對的對決——我犯下的衆多錯誤之一。不過這稍稍偏離了我們要說的話題。在持續多年的恐怖統治和榮耀的誘惑下,許多原本搖擺不定的巫師與身後的家族們選擇成為格林德沃的盟友,休伯特家族也曾是其中的一員——巫師至上主義的支持者。”
“希瑟一定是她家族的例外。”他聯想到了小天狼星,又瞬間抛棄了這個聯系。因為希瑟與她家族的關系并不像小天狼星和布萊克家族那樣差勁,羅恩還看見希瑟手上那枚帶着家徽圖案意義非凡的戒指(他說韋斯萊家族在幾代前也有一枚)。“或者,她的家族已經改變了那種觀念?”
“我不知道,哈利。有部分巫師的确在戰後改變了他們的觀念,明白了所謂的"巫師至上"有多可笑、有多錯誤。但同樣——有些隻是在巫粹黨垮台後,不得不否認過去的罪行。法國的托爾曼堡(Tourmenfort)、德國的(Erkstag)厄克斯塔格、美國的國會(MACUSA)監獄,這些都是各國在戰後審判并關押“巫粹”的監獄。就像十幾年前那場巫師戰争後,那些拼命與食死徒撇清關系、否認自己曾為伏地魔做事的人,都不願被關進阿茲卡班。”
鄧布利多頓了頓,給了哈利一些緩沖時間捋順思路。
“總體來看,戰後其他國家的社會風氣都對巫師至上的觀念敬而遠之了。你明白了吧?如今伏地魔在英國之外的地方無法獲得廣泛支持,是格林德沃對歐洲其他國家和美洲的所作所為引發的連鎖效應。”
“所以,伏地魔得不到他想要的勢力發展,就派食死徒到處抓人?這還是解釋不了為什麼我們要坐以待斃,讓希瑟留在那裡受難?”
“伏地魔沒有下達這樣的命令,他不會讓全世界的純血家族都成為他的敵人。但他所做的,是派人去其他國家網羅人手,四處結盟,擴張他的軍隊。休伯特小姐沒有被食死徒抓到,她選擇留在那兒,實施她和她家族的計劃。”
哈利等了幾秒,發現鄧布利多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你不準備告訴我它是什麼嗎?”
“我不能,這是出于對你和她安全的最大化考慮。”鄧布利多平和而堅決地說。
“那個計劃與我們的目标不沖突,對嗎?”他用一種委婉的詢問方式向那個無法觸碰的線逼近一步,“她沒有真的支持伏地魔事業。”
“本質上來說,是這樣。”鄧布利多猶豫了一下,繼續道,“但是休伯特小姐擁有的某樣東西,是一把雙刃劍。對于即将到來的兇險,在那些會占取優勢、搶奪先機的人眼裡,是一次重新洗牌的機會。下一次你們的見面,是朋友還是敵人,其實取決于你。”
“我?可為什麼?”他覺得鄧布利多隐晦的解釋讓他剛理清的頭緒又陷入了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