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信任你，一開始就不會把任何武器交還你手中。我知道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你不會輕易使用它。禮物上的咒語是出于保護，我沒料到會有這樣的誤解。”他的耐心解釋已是難得，語氣中也不像剛才那樣冷淡。

她仍有些别扭，手指蹭着絲絨的紋理，穩住聲回他：

“那您也不該說出那些話。”

“說出事實？我說的話談不上批判或指責——如果這是你情緒波動的原因。我以為陳述事實能幫你理清思路，想明白接下來該做什麼。”

她擡眼看他，觀察着他的表情，試探地問：“可我殺了派瑞提，還分屍了他。”

斯内普揚起一邊的眉毛，好整以暇地回看着她。

“你想被我冷冰冰地訓斥一番？還是惡狠狠地教訓一頓？”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了解你在這裡的處境，看見你的傷口還有房間的痕迹後，不難猜到發生了什麼。又一次，你感覺自己被困住了？”

希瑟點點頭，輕輕地“嗯”了一聲，補充道：“不僅僅是我。還有，您說過黑魔王是高超的攝神取念者，即使是眼神的接觸也可能暴露秘密。我不能讓你和其他人陷入危險。”

身側一沉，他靠近她坐下。

“你做的這些事情，希瑟，它們很糟糕。”

她的名字第一次親密地從他的口中說出來，卻又不合時宜地放在在她看來等同于“她很糟糕”含義的語句裡。她想捂住耳朵，可接下來的話，又讓希瑟悶悶鈍痛的心漸漸平複。

“但我和真正糟糕的人打過交道，對他們的行事就像……對自己一樣熟悉。你不是他們，否則那個契約不會存在，我會有千百種更好的方式處理你的事。你想做正确的事，為了脫離困境或者保護某人，即使是做些可怕的事也需要決心。換句話說，我從來沒有把你視為……你未說出口的那個詞。”

她在意外中向他展示了最真實的一面，他依然坦然地全盤接受。

今夜，他是為她而來的。

她感覺自己的心髒像一塊壓在舌下的糖塊，快要化掉，變成一灘濃稠，熾熱的漿液。

“噼啪。”

燃至某處的燭芯發出一聲細微的爆響。火舌輕輕跳動間，周圍的光暈倏地擴大一圈，陰影随之後退幾步。朦胧的光亮下，兩人的面容輪廓顯得都更加分明了一些。她聽見斯内普問：“現在，我應該提醒你忘記說的話嗎？”

希瑟看向他，正巧對上他盯住她的那雙黑色眼睛。她有些不知所措，問：“忘記說什麼？”

“對我的道歉。”

她驚醒過來，這些時日她險些忘記了他們之間的關系。剛剛誤解他脫口而出的話語，以及根本不是面對他該有的态度。她張了張嘴，但做錯事後的羞愧讓簡單的道歉都變得有點難以啟齒。

“Say it.”

他的聲音緩慢，近乎低語，其中沒有半點逼迫的意味。說完後，他隻是平靜地等待着，好像笃定了她會遵循他的指示。

希瑟閉上眼，睫毛随呼吸微顫，随即再次睜開眼。這一次，她擯棄一切胡亂的想法和羞恥心，用一種極為認真的神情對他說：

“對不起，先生。”

“For what?”

“我不該随意地誤解您的好意，并用差勁的态度對待您，那太不禮貌了。”

說話時，她維持着與斯内普的目光接觸。幾秒後，他先移開了視線。她以為他滿意了。緊接着，他說：“還不夠。”

上一次他說類似的話，還是……

噢——

“我該做什麼才能讓您接受我的道歉呢，先生？”

她期盼地望着他，臉頰一陣陣地發燙。

斯内普從衣服内側掏出一隻懷表，掃了一眼時間，放回口袋。他偏過頭對她說：“找到你之前，我先去宴會露了臉，用提前準備的借口暫時離開了那裡。現在，還有20多分鐘，在這個時限内回去，那就是一個天衣無縫的借口，不會引起任何懷疑。我會留給你15分鐘，想出一個計劃，然後告訴我——怎樣承擔起那個不可能的保護責任。”

“我——我做不到——”

“你做得到。”他平心靜氣地接上她的最後一個字，“因為我這麼說了。如果我說你做得到，你會做到的。哦，還剩14分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