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一隻長靴陷入枯葉堆中,落在深處松軟的泥土上,确認踩穩後,邁出下一步。包裹着腿部的褲子與上身的深綠夾克,都是相同的材料,堅韌耐磨,便于行動。頭燈的光束照亮腳下的路,一副防毒面具完全覆蓋住來人的臉,護目鏡的鏡片在電石燈的白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一根橡膠軟管連接着面具的出口閥與挂在腰上的濾毒罐。
面前是一座被濃霧與瘋長植物吞噬的莊園。大門的鐵栅欄鏽迹斑駁,帶着手套的手剛碰到栅欄,上面纏繞着的藤蔓像是突然活了過來,晃動着朝手指卷來,又在下一秒退縮回去。吱呀一聲,大門毫無阻力地被推開了。霧氣在門開的一瞬間似乎更濃厚,如潮水般将那道身影完全淹沒。
看着完全擋住前路、密不透風的灌木叢,面具下的歎息格外沉重。
“開始工作吧。”
希瑟自言自語道,從金屬濾嘴中擠出的聲音喑啞模糊。她将頭燈向上擡,讓光束擴大至正前方。她一步步向前走,不停交換幾個咒語使用。
魔杖在空氣中劃出一道道迅疾的弧光,派瑞提的魔杖在一開始并不配合她,在施展幾個咒語後,卻變得非常順手。銀光狀如利斧,黑色霧氣化作鐮刀。這些光刃輕而易舉地斬斷茂密的枝葉,将幾乎實心的灌木叢撕開口子。幾道火焰元素的咒語把落在地上的殘枝落葉燒得個一幹二淨,連灰燼都迅速消散在空氣中。
正如她告訴斯内普的那樣,她的祖父母幫助過幾個家族建起與魔法部對抗的堡壘。阿德萊德·休伯特,她的祖母,負責這座莊園車道與花園的安保措施,用近百種的有毒植物和菌類布置了各類陷阱,每個角落都沒放過。這裡的植物或許是在詛咒下發生了變異,生長得很快。半天時間,被她砍掉的這些灌木會又重新長回來。常年籠罩整座莊園的大霧,是幾種植物産生物質的結合——一種讓人陷入幻覺的毒霧。上一回她隻在栅欄外短暫地停留了一會,找到特定植物上寄生的昆蟲,就趕快離開了。這次,希瑟雖然知道破解的魔咒和/解/□□,也是全副武裝、做好對應措施才敢踏入。
但這個計劃有個漏洞,這些莊園已經荒廢了幾十年,作為陷阱也太明顯。因此,必須由她先過來一趟,把這裡好好“清理一遍”。至少,在他們走到宅邸、打開正門前,不能讓人察覺到異樣。
她不相信斯内普沒注意到這點,還有什麼是她忽略掉的呢?
這個問題隻是在腦中一閃而過。
繁重的工作進行快兩個小時,期間替換了三次濾罐中的草藥,希瑟終于清理出了車道與兩邊的花園草坪。那些生長得過于怪異的植物也被她打理好,隻剩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部分。希瑟試着從正門幻影顯形到莊園外,咒語不起作用。很好,這座莊園設下的魔咒并沒有失效。驚歎之餘,她的心裡隐隐有些畏懼。她聽說莫羅家族掌握着家族獨創的魔咒,其中甚至有最為詭異的死靈魔法。門後有什麼東西?是什麼樣強大的魔法才會維持到現在?又或者,裡面的人還活着……
她為自己天馬行空的想象感到不寒而栗,忍住好奇心,加快了離開莊園的腳步。
很快她就會知道了。
————————
灰藍夜幕的盡頭被撕開一道狹長的裂縫,透出絢麗的玫瑰色。已是後半夜,樂聲早早終止,雨也終于停了。長桌上遍布着淩亂的酒杯和餐盤,酒與食物的供應在午夜就緩了下來,可小精靈喬比仍然忙得團團轉。酩酊大醉的客人被安排在客房,大多數人留了下來,觀望着風向局勢,或許是還未達到此行目的,各懷心思地交談着。
斯内普帶來一批改良過的魔藥,順應伏地魔的邀請留在宴會上。馬爾福克拉布等人和他攀談一陣後,正好萊斯特蘭奇兄弟也過來了。借此機會,斯内普了解到這場聚會上的新人。
那些年輕的巫師們雖有天賦,卻缺乏實戰。讓他加以留心的是另外幾個自身名号比背後家族姓氏更響亮的黑巫師:
羅迪亞·斯洛博紮甯,臭名昭著的縱火犯、炸彈狂;莎琳涅·科克倫,催眠術士、心靈操控大師;蘭德爾·“蔑齒”,是巨人與狼人的混血。他自稱全身毫無弱點,繼承了巨人對大部分咒語的抵抗能力和狼人的兇殘迅猛,炫耀逃脫過三個國家的傲羅追捕的光榮事迹。以及堅信吃掉被她殺死的巫師的心髒會讓自身魔力更強大的“Sweetheart Miranda(甜心米蘭達)”;殺一個人就在自己臉上刺一個星星的“Galaxy Kuraz(銀河庫拉茲)”。
——簡直是一場最糟糕的噩夢。
希瑟吩咐的那兩個人被他一前一後地下了藥,安眠的魔藥讓酒精發揮了更強的效果,最後都被送去休息了。斯内普端着酒杯,偶爾應付幾個向他搭話的人,既然留下來,就不能表現出與行動相反的疏離态度。他不動聲色地打量一圈已經有些昏沉困倦的衆人,靜靜等待着。
“沙——沙——”
沉重物品與石磚地面的摩擦聲逐漸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一個近半身高的禮盒從門外黑暗中漸顯,緩慢地向前滑動。等接近主廳中心,大家才發現是小精靈喬比推着這個巨大的盒子。黑色禮盒包裝精緻,頂端打着一個暗紅色蝴蝶結,似乎是某種貴重的驚喜。
“主人,有個禮物被送到了莊園的收發室!但喬比看不懂賀卡上的字,喬比不知道該把禮物給誰?”小精靈枯瘦的手臂向上伸,努力舉起一張黑色賀卡。
“這個時候送來?”正在倒酒的馬爾福不快地接過賀卡,是用法語寫的。幸而他懂得簡單的法語,很快理解了上面的幾排文字。
“謹以此禮,盼黑魔王終始如一,主宰命運。
——莫羅家族敬上。”
“主人,這份禮物是送給你的。”他把賀卡交給了伏地魔,重複了一邊上面的話。
“莫羅?”他若有所思地重複這個姓氏,在腦中迅速搜尋一遍,并無相關記憶。當初食死徒成員們派發出不少的邀請函,又層層遞下,經手多人。這些家族來曆複雜,英法兩國之外的許多名字他也是第一次聽說。不過這種事情,向來不用他操心。果然不一會兒,拉巴斯坦·萊斯特蘭奇手中拿着一本自動翻動着的家族名冊,走上前,向他介紹道:“曆史上,莫羅家族與萊斯特蘭奇家族曾在18世紀有過聯姻。主人。我相信憑他們的血統和能力,能夠達成任何目标,成為您有力的助手。”
被攤開的那一頁上,“Moreau”這個姓氏閃着淡金色的光輝。
“很好。”伏地魔說,“打開吧。”
所有的目光集中在了拉巴斯坦身上,成為宴會的中心人物令他久違地感受到自己的“重要性”,仿佛拆禮物也變成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他收起名冊,靠近禮盒,小心翼翼地拆開絲帶。拉巴斯坦揭開盒蓋剛看了一眼,随即發出一聲驚恐無比的大叫。
“怎麼了?裡面是什麼?”伏地魔提高嗓門,不悅的聲音回蕩在大廳中。
首先察覺到不對勁的是馬爾福。他隔着些距離,其實看不見裡面,但迅速提議道:“主人,請讓我來處理——”
“啪。”
拉巴斯坦蒼白着臉後退幾步,随着他的動作,盒子的四面咔嚓作響,猝不及防地向外倒下,赫然将裡面的東西展現給了所有人。
一顆人頭,安置在錯位扭曲的四肢和殘缺的軀幹之上。他的嘴中含着露出短短一截、類似卡片的東西。如果放在博物館,一旁的介紹立牌上大概會寫着這樣東西的作品名:《被亵渎的聖壇》。因為無論他生前或死後經曆了什麼,整體血迹都被清理得很幹淨。皮膚呈現的異樣蒼白,令它看上去不像屍體,更像一座細緻雕刻的大理石雕塑。
伏地魔站了起來。
有的客人以為是哪個黑魔王的敵人被做成藝術品送來,露出興奮的神情,舔着嘴唇還想湊近一點欣賞。但被伏地魔身邊的核心成員拉住。他們,還有伏地魔,都認出了那是誰。有人面露凝重,小聲地用外語警告着身邊的人:“那是派瑞提,黑魔王的得力手下!”
伏地魔緩緩走上前。賓客們徹底安靜下來,所有人不由自主地低下頭,向後退了退。他俯下身,兩根細長如蜘蛛腿般的手指一動,抽出派瑞提嘴中的東西。
一張沃斯塔羅牌。
[Le Chariot]
塔羅牌中的第七張牌,戰車,逆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