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槿合街推開小院的門,卻是一片漆暗。
“齊疆?”祝春知試探着叫道,心下空空,她所想的歸處難道是一處空港?
坐在車内猶豫了半晌,将前照燈關閉,祝春知還是撥電話過去詢問。
語音電話很快被接通,祝春知裝作随口一問:“你們在哪兒?”
“陳怡然找我,和她一塊兒在外面呢。”手機那頭的聲音聽起來嘈雜。
“嘎嘎呢?”
“也在呢,”齊疆怕她擔心齊琇,補了一句,“都在呢。”除了你。
“哦,好。”
“怎麼了,姐?”齊疆的聲音滿是活力與昂揚,問她“怎麼了”的時候卻溫柔極了。
“沒事兒,你們玩吧,盡興。”
“姐你回……”齊疆的話未說完,就被挂斷了電話。她聽出了電話那頭的低落情緒。
半小時後,院落門口傳來的齊琇的聲音:“嘎嘎我們到家啦。”
祝春知躺在空寂的沙發椅上,聽到聲音,忽地伸手關上了燈光。
沒一會兒,門外有人輕輕喚:“姐,你睡了嗎?姐?”是齊琇。
祝春知不理。
微信頭像被敲了兩下,手機的瑩白燈光亮起。
【姐,吃飯了嗎?我們買了許多章魚小丸子,還有炸鮮奶。】
祝春知不為所動。
另一條消息湧進來:【專門給你買的。】
祝春知的嘴角浮現了一絲自己都難以察覺的笑意。
有了力氣從沙發上起身。
開了門依舊是一大一小還有一隻小狗齊刷刷地在門外等候,都顯得氣喘籲籲的樣子。
齊疆伸手進來,觸到燈光的開關,将其按亮。
“姐你嘗嘗,熱乎着的呢。”
“你們去哪兒買的?”祝春知接過來,眼神注視着齊疆。這大年三十的,居然還能買到自己喜歡的東西。
齊疆抿了抿唇,在她目光的直視下又難以撒謊,“師院小市場那邊。”
祝春知随口嗯了聲,表示知道了。
“祝姐姐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要到……”齊琇話還沒說完就被齊疆捂住了嘴。
齊疆溫暖笑着,手指捏了捏身前齊琇蹦跳跳跳的馬尾辮,說:“琇琇,你先去洗臉刷牙,我待會兒下去。”
“哦。”齊琇十分乖巧地下樓。
“把嘎嘎也牽走。”
“好。”齊琇回身,接過鍊繩,一步一級台階地慢慢往下走。
齊疆柔軟的目光将她們送下樓梯。
祝春知正在調暗手機屏幕搜索着師院市場距小院的距離。
齊疆停頓了許久,像在猶豫。
祝春知微擡頭看了一眼,注視着她,問:“要說什麼?”
“就是想跟你說,我今天有一句話說錯了。”
“什麼話?”
“就是我說我們‘都在呢’那一句。”
“不是嗎?”祝春知笑着問。
“不是。”齊疆的話跟得緊緊的,怕留出任何嫌隙。
“那是什麼?”
“你在這裡,”齊疆話說得極為認真,“你在這裡呢,不在我身邊。”
而後又補了一句,“不在我們身邊,姐。”
這聲“姐”叫得别扭,怪異。
手機搜索的結果顯示齊疆此前的位置距離這裡相距2.1公裡,步行需要半個小時。
是接到她的電話就立馬往家趕的,加上買東西的時間,一人一小孩一狗在這清亮的夜色中為她而奔促回來。
祝春知側頭,心好像有些軟綿綿的,思緒又糾結着纏繞在一起。
齊疆沒有去問明明自己說的是年後才能回來,為何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就一個人逃回來。
她隻是溫柔而小心地笑着,說“因為沒有你,所以我們不算完整”。
祝春知覺得自己像被她看穿了一樣,齊疆的意思似乎是:看吧,你還是無家可歸,回到我們這裡吧。我們這兒有随時等候的港灣。
祝春知神色一轉,像是剛剛自己的那些脆弱心思都是烏有,轉頭對齊疆說:“沒事,說話不用那麼小心翼翼的。”
齊疆的眼睛亮亮的,心内聲音在叫嚷:可愛不就是小心翼翼的嗎?
她主動去克制和收斂自己的心思和眼神,“那我先下去啦。姐。”
祝春知看到那位少女的背影從容,能給予人一場關于愛或親情的施予。
腦海浮現出齊疆錢夾照片中男人的背影,祝春知輕搖了兩下頭。那照片是留存了多年,怕是早該紮根心髒了吧。
她倒有些好奇,齊疆這樣一場少年人的愛戀,能留存多久。
一生嗎?一生可太長了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