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疆回到西州上學的第一個寒假,齊琇也跑回來一起過年。
如今的齊琇身量已長高許多,性子也更加活潑了起來,古靈精怪地想要從作業中逃離,被齊疆控制住:“初一正是關鍵的時候呢,英語怎麼爛成這個樣子啊,你倒是挺愛國。”
齊琇拇指飛速地掠過自己的鼻頭,臉傲嬌地一轉:“中國人不說外國話。”
齊疆拿英語字帖砸她:“我看你是想說說不了吧。”
“才不是嘞,”齊琇跑到一旁坐在搖椅上的祝春知身邊躲着,“祝姐姐她打我……”
“好好好……”祝春知笑着把手中的書擱在一旁,撫摸着齊琇的頭,“我晚上替你打回來。”
“幹嘛要等晚上啊,現在就打。”
祝春知聞言笑望向齊疆,對方早已妥帖地俯低頭來,引頸受戮的樣子。
不知道是不小心還是怎麼,一個沒撐住,倒在了祝春知懷裡,還撒嬌般蹭了兩下,說:“你該幫我的呀。”
“幫幫幫,”祝春知囫囵敷衍道,“兩個都幫。”
此刻那隻潦草小狗正叼着冒水的水管,腳步輕快地在院中奔騰,四根小短腿倒騰地飛快。
“嘎嘎!”齊琇沖上去,嘎嘎卻以為對方是在跟她玩,叼着水管跑得更快了。
齊琇輕輕把嘎嘎的頭按在地上,從它口中取出銜着的水管的一截兒,扔回到院内蔬菜區,“再調皮晚上全給你吃蔬菜!”
嘎嘎似乎是聽懂了,嗚咽地叫了一聲,舔舔嘴巴,但依舊在伺機而動。
這樣的畫面令祝春知恍惚覺得像是又回到了過去溫馨的日子。
而陳怡然和崔朝禹也時不時的來串門。
她們兩個人在一起好些年了。
兩人的結識,就是在學校那天,在那個有些悶熱的下午三點。
後來陳怡然被确診為急性髓系白血病。
她在進行人生的倒計時數着生命中的遺憾時才發覺,自己好像沒有認認真真地談過一場戀愛。沒有被人好好愛過。
她記起那個在校園裡一見驚魂的漂亮面容,想:要是死之前能和這樣的人談一場就好了。
可對方又犯了什麼錯呢,要和她這樣的人談戀愛。
可後來她居然在平京的病友交流會上碰見了崔朝禹。
對方是與她同樣的絕症。
崔朝禹主動加了她的聯系方式。
後來陳怡然故意在深夜時在朋友圈發了個聽歌的動态。
聽的是八仙飯店版本的《單身旅記》。
“我與愛情都是一臉惺忪未醒,躺卧床上共同享用一份空寂呀……我再也不能忍受命運機率遊戲呀,背起行囊我要去遠遠方。”
崔朝禹給她點了個贊。
第二天,她在崔朝禹再次變着法子逗她笑時,便半開玩笑地說:“老崔,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崔朝禹同她之間的玩鬧停下了。
眼神像叢林中稚嫩的小狼,走近了她問:“你說什麼?”
“沒聽見算了。”
“我聽見了。”
“嗯,聽見了,那你剛才問什麼。”
“我隻是在确認。”
崔朝禹的手腕上有一朵烈焰玫瑰,小小的,卻是在盛開着。
如今這朵玫瑰攀爬上了陳怡然的手腕,說:“和你在一起,我的榮幸。”
于是在所剩不多的日子裡,兩個人沒再繼續治療。而是和家人一起回了老家。
過年時的氣氛熱熱鬧鬧。她們幾個人一起在槿合街的小院裡支起了燒烤架,還買來許多煙花。
給燒烤翻面時祝春知注意到了崔朝禹手腕上的文身,贊歎地說了一句:“真漂亮。”
崔朝禹點頭,“謝謝。”
“是有什麼含義嗎?”
“以前從火場裡救出來一個小朋友時,看到瓶裡插着的一隻玫瑰在火焰中燃燒得很漂亮。小朋友窩在我懷裡,軟軟地跟我說謝謝,就感覺,挺美好幸福的。”
“以後也會幸福的。”祝春知語氣淡淡的,但卻堅定。
“會嗎?”崔朝禹盯着不遠處和齊疆一起放着煙花的陳怡然,笑着說,“會吧。”
齊琇用DV機記錄着這一切,她的手在崔朝禹面前晃了晃,說:“姐打個招呼吧。”
崔朝禹沖着鏡頭說:“hi!”
齊琇接着大聲喊:“陳怡然!”
陳怡然很快跑過來,搭着崔朝禹的肩,兩個人的臉湊在鏡頭前:“哎陳怡然來啦,喊陳怡然做什麼?”
齊琇喊道:“新的一年,要健康幸福哇。”
除了齊琇外的幾個人都面面相觑,愣了一會兒後才說:“會的會的。”
晚上九點兩個人從小院離開後崔朝禹送陳怡然回家,等送到門口将要離開時,陳怡然扯住她。
她們在路邊昏暗的燈光下接吻。
過完年後的第五天,兩人一起去逛街買東西。
在超市裡時,身後有個男人推着推車攘過來,差點撞着崔朝禹的手。那個戴着帽子的男人隻留給她們一個背影,沒道歉。
陳怡然就要上去理論時,崔朝禹牽住了她的手,說:“沒事的。”
“什麼沒事啊,那人怎麼這樣啊,身上一股酒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