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撞到沒撞到,不跟酒蒙子計較,哈。”崔朝禹安慰她,拍拍她的手,然後指向飲料區,“我們再去買些酸奶吧。”
第二天兩人照例去常去的那家燒烤店,剛點好單在一樓坐下,就聽見餐廳二樓傳來幾句叫喊聲,“着火了,快跑!”
然後二樓的人慌亂地從木樓梯上跑下來,伴随着一陣黑煙。
陳怡然牽着崔朝禹的手沖出玻璃門外,衆人都驚魂未定之際,陳怡然迅速地撥打了119和120。
十幾秒後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大喊:“我女兒!”
似乎是因為受到了驚吓,他的身體癱軟在地上,不能夠起身。
衆人去扶他時,他抓住旁邊人的手,大聲喊着:“裡面還有一個小女孩,救救我的小孩,救救她。”
出于職業的本能性,崔朝禹的目光緊盯着裡面的火情,手卻被陳怡然緊緊牽着。
“不要去。”陳怡然對着她搖搖頭。
眼見着男人的喊聲越來越凄慘,崔朝禹轉回目光,猶豫地看着陳怡然,終究還是說:“火勢還沒起來,我進去看看。”
陳怡然依舊緊緊扯住她的手腕阻止她。
“我會回來的,一定。”
陳怡然知道她不能再去阻止,再拖延下去除了增加風險外無濟于事,便松開崔朝禹的手。
崔朝禹問過那個叫嚷的男人女孩具體的位置,提着早就瞄上的隔壁店鋪備置的滅火器,趁着火勢還未蔓延開來,沖了進去。
幾分鐘後一個頸上有疤的中年男人從濃煙裡連滾帶爬地跑出來,他正用衣物半掩着口鼻,身上還有些酒氣。
頸上的傷疤,令陳怡然覺得很熟悉。
陳怡然沖上去,問:“剛剛進去的女人呢?!”
“什麼女人,沒見到,裡面根本沒有人了。”男人驚嗆地回答。
陳怡然仔細盯着他的神情,似有慌亂在其中。
兩分鐘後,人們看到樓梯口一個大約七八歲的小女孩在艱難地爬着,然後像是失去了力氣般,一動不動了。
而女孩的父親着急地在門口徘徊轉圈,卻始終不敢沖進去。
餐館所處的位置路況複雜,道路崎岖狹窄,消防車一時難以就位。
“你還想再沖進去救她嗎?”頸上有疤的中年男人問她,“想死就去吧。”
陳怡然擡頭看了看搖搖欲墜的房梁和已經開始燃燒的大火,抓過一旁撲濕的毛巾和衣物,掩住口鼻放低身體,如同崔朝禹沖進火場那樣,沖了進去。
急速地跑到小女孩跟前,将她抱在懷裡朝門口奔來。
即将到門口時,實木房梁掉了下來,砸在她的脊背上,而小女孩則被她穩穩地護在身下。
衆人沖上前将兩人拉出來。
救護車也在此刻到來,陳怡然感到背上一片滾燙的疼,水深火熱,滔天的痛意鋪天蓋地地襲來,她卻沒有力氣去呼喊,去叫嚷。
她想擡起手指餐廳的二樓,然而昏迷前仍舊未看到崔朝禹的身影。
她想,剛才的那一次,無論如何也不該是最後一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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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警方逮捕了那名剛從火場中沖出的名叫龐輝的中年男子。
罪名為謀殺和縱火。
而受害人是崔朝禹、尹蘭等幾餘人。
一名警員在重新追查多年前西州發生的連環殺人案的過程中,通過多地走訪與調查,曆時三年,捕捉到了一條細微的線索。
當年還是陵梧高中的一名學生的男孩跟警員說:雷慶澤死前,曾跟他說過,有人在跟蹤他,那人脖子上有道疤。但當年他怕兇手報複,所以就沒敢說這條線索。
警方繼而縮小了範圍,追查到了龐輝身上。而根據跟蹤調查,作為龐輝這些年相好的尹蘭已經失蹤十餘天了。
前往龐輝位置偏僻的家中時,他家大院子裡十幾條的狼狗不停吠叫着。
有經驗的警員很快根據院中的痕迹判斷出這裡曾發生過打鬥。
仔細的勘察下,最終警方在地窖深處發現了尹蘭的屍體。
并且還在龐輝家中的隐藏房間裡找到了一些看起來像是被他視作“戰績”的東西:
幾張水泡過的百元大鈔、蘋果耳機,通透的水綠色假镯、文胸。
這些物品的DNA一一對應着齊裕斌、雷慶澤、李青楠和尹蘭。而李青楠,正是九年前梧塘街被害者的名字。
龐輝家中隐藏房間的書架上,擺放着幾列有關于刑偵學法醫學犯罪學的相關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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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龐輝對崔朝禹的行兇過程也被那位崔陳兩人合力救出來的小女孩所親眼目睹。
濃煙之下,被困在角落裡的女孩看到頸上有傷疤的男人從背後用着火的長木頭砸在崔朝禹的背上。
烈火燒灼了崔朝禹的衣物和頭發,她倒在火海的包圍之中。
中年男人急忙逃了出去。
而剩下最後一絲力氣的崔朝禹倒下之時,看到了瑟縮在一旁的女孩。
她掙紮着在地上打滾試圖撲滅背後的火苗,思緒也在膨脹着劇烈的疼痛。
女孩隻看到一個手腕上有玫瑰的女人起身向她奔來,将濕毛巾捂在她的口鼻上,牽着她的手,用血肉做的身軀使自己完全與熊熊的火焰隔絕。
女人是動漫裡會出現的從天而降的人。
她在倒下時,胳膊還在把女孩向着生命的通道送着。
女孩回頭,看見那位年輕的女子揮手,示意她逃。
她從惡境中逃亡出來,而那人葬身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