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猜測,這二字是她琴的名号,未料竟是閨名。
他心中萬分不悅。
自賜婚以來,經多日共處,他已可斷定,她放棄聽琴人一心要嫁給他的理由,并非為了不讓繼母和繼妹稱心如意。
若是為了不讓繼母和繼妹稱心如意,賜婚聖旨一下,她的目的便已達成。
她隻需候在将軍府,靜等完婚。
但她不光在汝河三郡尚未入梅時,便讀了許多水利醫理類書籍,還備了十大箱藥材請陵遊送至上河郡。
若說她讀書備藥是因心系封地百姓,但她何需在完婚前遣散衆丫鬟,既贈賣身契又送千兩銀票,臨行前還鎖上西偏院,連守院的丫鬟都不留一個?
倒像是再不會回去了。
琴館裡,她給改形易貌後的他撫了兩年琴,從不多說半句話,隻在見他最後一面時,隔着面具親了親他的面具。
面對身為景王殿下的他時,她先是言語上刻意逢迎,舉止上冷漠疏離。自啟程前往汝河,她不光言語上時時表白,竟還主動抱他,挽他手臂,今日竟又主動親他面頰。
如此不同,判若兩人。
但她并非刻意逢迎之人,若她是,也不至于這般受盡冷落,偏居于将軍府一隅。
桓照夜腦中本已壓下的念頭,又清晰無比顯露出來,揮之不去。
離離啊離離!
你安心喜歡本王,安心做本王的王妃,難道不好?
桓照夜面若寒霜,下巴抵在莊疏庭發頂,眸中滿是孤寂和狠厲。
街心猛然響起喧嘩之聲,候診之人歡呼雀躍,原是白藏的面具終被林止卸下。
白藏倒也不惱,笑向林止:“那面具,你若喜歡,便送給你。”
林止冷着一張臉孔,瞧着摘下面具後的白藏。
莊疏庭靠在桓照夜胸前,正苦思對策。
她已發覺桓照夜的異常,她主動抱他親他,他雖未阻止,但卻無動于衷。
“十七,你若再不靜心養神,隻怕要變醜。”白藏腳尖輕點,掠向桓照夜背後,抓起莊疏庭抱住桓照夜腰身的右手手腕,扯了一扯,便診起脈來。
莊疏庭再三無語。
三人這副模樣實在有礙觀瞻。
圍觀衆人又交頭接耳起來。
林止手中捏着面具,一時不知該不該上前。
莊疏庭暗自用力,欲将右手從白藏手中掙出,可惜試了幾次,都未掙脫。
白藏陰陽怪氣道:“十七,你可沒有從前那般乖。”
莊疏庭僵了片刻,方從桓照夜懷中擡起頭,将仍抱着桓照夜腰身的左手放下,往他右側挪了一步,以便白藏診脈。
未料一直一言不發,亦一動未動的桓照夜跟着她往右挪了一步,仍立于她和白藏中間,還伸出右手攬上她腰身。
她的右手又回到桓照夜背後。
這副模樣,更是一言難盡,但她不敢再動,生怕白藏又說出什麼了不得的話來。
哪知白藏又道:“這才乖。”
莊疏庭忙擡眸看向桓照夜,他面上倒瞧不出什麼神色,攬着她腰身的手臂卻緊了又緊。
“十七最乖了。”
“七師兄,”莊疏庭忍無可忍,“你再胡說八道,小心你院内那株青山銀桂。”
白藏松了莊疏庭手腕:“怎麼,你的好夫君削掉它半邊樹冠,你要再削另一半?”
莊疏庭瞧了眼桓照夜,又瞧向白藏:“他為何削你的青山銀桂?”
白藏并未答言,隻瞧向桓照夜。
“本王确是削了一顆樹,倒不知是不是青山銀桂。”桓照夜神色自若,松了攬着莊疏庭的手,“待回京,本王讓府上場師送兩株青山銀桂到淨梵山。”
白藏道:“四株。”
桓照夜緩緩點了點頭。
“成交。”白藏邊往醫攤走,邊笑道,“十七,随我來。”
莊疏庭瞧了眼桓照夜,一動未動。
白藏回頭補上一句:“方子。”
香茗忙上前道:“白公子,奴婢随您去。”
白藏擺擺手,向莊疏庭道:“十七,你是忘了我的規矩?誰的方子便由誰親自取。”
莊疏庭略微沉思,擡腳跟着白藏,往醫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