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莊疏庭慢慢躺下,閉上雙目。
七師兄的駐顔之術,定比太醫院的太醫高明。
至于解毒,倒不知孰高孰低。隻是,即便太醫院更高明些,也遠水解不了近渴。上河郡離京中甚遠,不論她回京中,還是太醫趕來上河郡,都來不及。
不過,七師兄飽讀醫書,又四處行醫,說不定比太醫院的太醫還見多識廣些。
方才那血愁丸,便有些效用,至少血氣稍穩,少了些翻湧之意,隻是困意更甚。
這究竟是何毒?
下毒之人,又是誰?
為何下毒?
是要她的命?還是,承祈的命?
未及細想,莊疏庭便陷入昏睡。
“莊疏庭!你竟敢騙我!你與景王的婚約并未解除!這手劄,你休想再要!”莊沅沅滿臉猙獰,咬牙切齒,猛然擡手将母親的手劄丢進火盆。
“不要!”莊疏庭驚呼。
火舌瞬時舔來,裹向手劄。
封面紅色花寄枝印頃刻之間化為灰燼,零落四處。
莊疏庭恍如離弦之箭,一徑往火盆奔去。
那手劄已被燒去大半,她仍不管不顧,伸出左手便探向火盆。
忽有一道人影掠來,迅疾無比,轉瞬便擋在她身前,一手握住她左手,一手扣往她腰際,抱緊她遠離火盆,唯恐火舌傷了她半分。
尚未站定,莊疏庭便急急回身瞧向火盆,不過一息,那火盆中已無手劄蹤影,隻餘一層黑灰。
“莊疏庭,好戲還在後頭!燒掉手劄,隻是開始!”莊沅沅擡手指向莊疏庭身後的桓照夜,雙眸似要噴火,牢牢盯住她,“他不願娶我,那又如何?皇後之位一定是我的!隻能是我的!”
“你要如何?”莊疏庭眉心蹙起,左手往後,緊緊攥住桓照夜的衣袍。
“我要如何?莊疏庭,你是猜不到?”莊沅沅獰笑,“還是,不敢猜?”
“殺害皇子乃是死罪!”
“啊,猜中了!”莊沅沅不禁擊掌贊歎,“不愧是我的好姐姐!可惜啊,姐姐,你當人人都像你那般,凡事需得親自動手?殺害皇子,當然是死罪,讓動手殺害皇子之人,一并去死便是!”
莊沅沅眸光一閃,又道:“姐姐,像你謀劃那般,将景王推入汝河如何?如今汝河決堤,無數百姓失足落水,一命嗚呼,多一個景王,實在無需大驚小怪。”
莊疏庭頭頂傳來溫聲低語:“别怕,他們動不了我。”
“嗯。”莊疏庭點點頭,正欲轉身抱住桓照夜,忽覺左手空空,急忙回頭去瞧,眼前已空無一人,隻餘白茫茫一片汪洋,汝河波濤洶湧,無邊無際。
不一時,遠處漂來無數屍身,密密麻麻鋪滿河面,浮浮沉沉,具具猙獰可怖。
她一眼瞧見,唯一不同的那具。
俊眉修目,姿貌端華,世所無雙。
“承祈!”莊疏庭猛地坐起身,清美面容上,滿是悲痛和驚懼。
“我在,别怕。”桓照夜低沉清潤聲音響起,雙臂展開,“來。”
莊疏庭微偏頭,望向眼前清俊男子,怔怔凝視半晌,方一頭紮進他懷中,語氣帶了一絲委屈,不似平日裡那般清冷疏離:“你幾時回來的?”
“半個時辰前。”桓照夜圈住莊疏庭,柔聲回應。
“可還順利?”
桓照夜點頭:“山陽縣百姓已全數撤離,山陽縣處堤壩也已掘開,此次水患已解。日後隻需穿過山陽縣往北修建支渠,汝河将再無水患。”
“那便好。”莊疏庭抱緊桓照夜,不再言語。
“可是做噩夢了?”桓照夜眸中滿是擔憂和關切,溫柔輕撫她後背。
“嗯。”莊疏庭埋在他胸前,輕聲應道。
“夢見什麼了?”桓照夜聲音低柔,“可要說與我聽聽?”
莊疏庭點頭,從桓照夜懷中直起身,扶着他手臂,倚往床頭,細細說來。
桓照夜坐于榻沿,目不轉睛瞧着她,待她說完,便道:“來人。”
靜立門口的蘇鳴急忙應聲:“殿下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