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永安垂着眼,李攀陽看不見他的情緒,隻能聽到他的聲音似是手上力度一半輕的不像話。
李攀陽想了想當時的情況,搖頭:“記不清楚了。”
當時她中的是那種□□,意識已經在崩潰的邊緣,她隻記的很亂,
當時整個包廂亂的很,她手裡拿着摔碎的酒瓶,一邊朝着自己胳膊上劃,一邊揮舞着趕退想要上前的人。
紀永安垂着眼不語,繼續給李攀陽塗藥,手上的力道輕的不像樣子。
包紗布的時候許是紗布跟傷口接觸,疼的李攀陽再次倒吸了一口涼氣。
“疼的話可以說出來。”紀永安手上動作放輕。
李攀陽強顔歡笑:“沒必要,會哭的孩子有糖吃,但是前提是有人心疼,沒人疼的孩子哭了隻會被嫌棄。”
“隻要你想,總會有給你糖的人。”紀永安低聲道。
他的聲音不大,李攀陽沒聽清:“你說什麼?”
“沒什麼。”他将紗布覆蓋在傷口上:“這兩天也剛好一起養養你腿上的傷了,也不知道你整天想什麼,把腿磕的這麼厲害。”
李攀陽:…………能說是想你嗎?
一場秋雨一場寒,窗外不知何時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雨水落在窗戶的玻璃上劃出一道一道的水痕。
帶着雨水潮濕的涼意透過窗戶的縫隙鑽進病房,将床邊的窗簾裹挾着飄蕩。
窗外的烏雲壓得天色陰沉的厲害,病房的白牆剛好可以當做白色的幕布,上面投着紀永安找的電影,房間裡沒有開燈,有些暗的亮度對李攀陽而言剛剛好,窗外的雨聲搭配電影的聲音倒是舒适惬意的很。
手機微震的聲音讓李攀陽的注意力從電影上轉移。
看見上面顯示巴元來電,李攀陽不假思索的便點了接聽。
“怎麼了?”
房間裡隻有電影跟窗外的雨聲,李攀陽接電話的聲音在這樣的環境下顯得有些突兀。
“姐,咱們組裡好幾個核心成員被Lisa踢了出去。”巴元的聲音滿是疲憊。
“什麼!”李攀陽聲音兀的拔高,好心态完全被打破。
“她是瘋了?提走核心成員?這項目她不想做了??”李攀陽是真的被氣到,原以為這倆人作妖最多是針對針對自己,項目上不敢動手,現在看來這兩人的膽子是真的大。
調整好情緒李攀陽問:“上邊沒人管?”
巴元歎了口:“現在王總去了國外,公司的情況你又不是不清楚,項目部的總監是王源理的舅舅,老闆的小舅子,這兩人聯手誰敢管?”
“項目那邊怎麼樣?”李攀陽有些焦躁的抓了抓頭發。
她的辭職報告現在已經在自己郵箱裡,随時都可以發送出去,隻是這個項目不止有她,還有這麼多人的努力。
“不太好。”
李攀陽深吸一口氣,試圖緩解自己焦躁的情緒。
“這樣,我聯系總監,看看能不能有回轉的餘地,你們别沖動。”
“晚了。”巴元道:“已經有好幾個辭職了。”
李攀陽……………………
這一瞬李攀陽心如死灰,一點想要盤活這個項目的心情都沒有了。
走了這些人,這個項目幾乎就意味着重新來過,沒救了。
挂掉電話,李攀陽将郵箱裡的辭職信也發送了出去,不出半個小時李攀陽便看到自己的辭職信被批準。
李攀陽看着已經被紀永安靜音的電腦屏幕,投影上的人跳着舞,沒有音樂倒是有了不小的割裂感。
“需要幫忙嗎?”一直安靜坐在一旁的紀永安開口問道。
“不用。”李攀陽懶懶的指了指他身旁的電腦道:“聲音。”
打開聲音後李攀陽聽到歌曲的聲音,屏幕上載歌載舞的人割裂感才消散了一些。
“紀老師。”李攀陽叫他。
“怎麼了?”
李攀陽嘴角扯起一個笑,此時她真的很想找一個說說話“我辭職了。”
紀永安将椅子搬着靠的李攀陽更近一些,他靠在椅子上看着牆上的畫面,兩人似是并肩坐在一起。
“受委屈了?”
李攀陽點頭又搖頭:“不算受委屈,隻是覺得有點累了。”
她的聲音很輕,跟電影的聲音摻雜在一起,徐徐的說着最近的事情。
說到王源理跟Lisa的算計時,李攀陽沒有再去看電影,視線落在窗外被風吹得有些淩亂的雨滴跟房間内舞動着的窗簾。
“說實話,那天我确實有點後怕。”她沒有再笑:“隻是不能跟身邊的朋友們去說,我怕他們也會害怕,幾年前的那件事她們一直有顧慮,所以也隻能裝的雲淡風輕。”
自從那晚後她一直在做噩夢,那晚回來跟紀永安喝酒其中的一個原因便是害怕晚上又會做噩夢。
她自诩堅強,可這些事情就像是心裡陰影一般,揮之不去。
“想哭嗎?”紀永安不太會安慰人,看向李攀陽的視線帶了詢問:“想哭的話就哭出來,就當我不存在。”
李攀陽本以為他是在開玩笑,轉頭便看到神色認真的紀永安,那雙桃花眼定定的看着自己,讓李攀陽有些不适應的挪開了眼睛。
她聳肩,無所謂道:“不想哭啊,反正王源理不也進了局子,雖然隻呆了一晚上,但是聽說被人打得很慘,倒是挺痛快的。”
“更何況他們将這些核心人員辭退了,這個項目就算是徹底癱瘓了,估計南科要因此損失一大筆,到時候倒黴的還是他們自己。”
其實這樣想想李攀陽除了惋惜這個項目外,覺得還挺爽的。
房間裡再次陷入安靜,電影不知何時已經結束,窗外的雨滴胡亂的砸在玻璃上,噼裡啪啦,有一些甚至透過窗戶縫隙落在病房裡。
紀永安起身走到窗邊,高大的身形将窗外的光線遮擋住大半,咔哒一聲窗戶關上後,房間裡沒有了風,一時間竟然有些悶。
聽到李攀陽說這些話,他說不上來什麼感覺,隻是胸口似是堵着一口氣穿不上來,不知道要說什麼,更不知道要以什麼立場做些什麼。
投影的光落在李攀陽臉上忽明忽滅,看着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心底煩躁不已。
她太委屈自己了。
但凡李攀陽說生氣,或者罵一頓那些人,紀永安都不覺的有什麼,可這樣的李攀陽太讓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