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二三環顧四周,目前所處的地方明顯是一處私人莊園。
城堡大概是仿巴爾莫勒爾堡建成,濃重的蘇格蘭複興風格,城堡前是種滿一大片紅玫瑰的花園,正中間有噴泉,噴泉周圍是一圈小天使雕塑,看着頗具童趣,與城堡嚴肅的建築風格不太貼切。
一群統一着裝的仆人各司其職,進進出出忙碌着,一位英國紳士打扮的老頭正站在浮誇的大鐵門前迎接他。
“衣先生,請跟我來。”
他悠然跟上,這位老紳士帶他走進城堡,城堡裡面更是極盡奢華,同樣的英式風格。
“請您稍坐片刻,太太一會兒就來。”
衣二三坐在沙發上無聊打量着屋内。
中間的樓梯傳來高跟鞋的聲音,他擡頭望向聲音來源,一位穿着極素、黑色微卷長發的女人正垂眸優雅下樓。
她擡眼望向衣二三微微一笑。
“您就是衣留先生吧,久等了。”
衣二三回想起這個女人的臉,第一封信中圓臉男孩的媽媽。
眉心左側那個痣讓人印象深刻,後來的人皮更是難以忘卻啊。
難道圓臉男孩是爾一?
不,并不像。
不過,爾一和這個女人的眼睛有些神似,清澈幹淨。
“衣先生?”
女人已經在中間的沙發落座,疑惑看向他。
“你好。”
衣二三不知如何稱呼,隻簡單問好。
女人對他溫柔彎唇,轉頭對着身旁站着的老紳士卻斂了笑,淡淡開口。
“溫叔,怎麼沒給客人上茶?”
“抱歉太太,是我的失職,我馬上讓人給衣先生上茶。”
溫叔躬身離開,去吩咐人上茶。
衣二三饒有趣味看女人變臉似的,又笑着對他開口。
“衣先生,找您來是希望您能來做我兒子的私人家教,他很喜歡畫畫,也有天賦。”
“你兒子?”
女人想起兒子神情更加溫柔。
“他在畫室畫畫呢,等會讓溫叔領您去看看。”
“等看過他的畫,您一定會願意收下他這個學生的。”
提起兒子的畫,女人語氣驕傲。
這時,一位年輕的女仆端着兩杯熱茶,一杯放在他面前,一杯放在女人面前。
他注意到,女仆把茶杯放在女人面前時茶杯的水出現輕微晃動,那是她的手在輕抖。
看來這女主人不像面上如此溫柔啊。
女人端起茶杯,對他歉意一笑,“真是失禮,家裡仆人懈怠,都忘了給您上茶。”
“沒關系。”
衣二三端起來淺嘗一口,味道很醇厚的紅茶。
兩人各懷心思喝了會茶,他放下茶杯,該幹點正事了。
“麻煩帶我去畫室看看吧。”
女人也放下茶杯,起身喊來溫叔。
“我有些事要出門一趟,衣先生有什麼事都可以找溫叔。”
吩咐完便優雅離開,溫叔則引着他到塔樓頂端。
“小少爺在裡面畫畫,我不便打擾,您自己進去吧。有什麼需要您喊我。”
溫叔領他到一個木門前,說完欠欠身離去。
他盯着溫叔離開的背影,總是彎腰的人,走起路來背卻是那樣挺直。
門沒鎖,也沒敲門,衣二三直接推門而入。
被地闆上散亂着畫筆顔料和各式各樣的畫阻攔住前進的腳步,擡眼卻看見令他心神一顫的畫面。
陽光明媚,照得屋子亮堂堂的,遠方的青山伴着藍天白雲,而眼前半扇形的平台上支着畫闆,少年的背影逆着光,垂頭專注于繪畫,畫得正是那遠處的景色。
他安靜看了許久,那朵天邊的雲彩在畫紙上漸漸成形,是最幹淨的白。
忍不住走近,想看得更清楚一點。
少年沉浸在畫作裡,未能察覺到身後站了個人。
眼前的景色躍然紙上,美好恬靜。
少年望着畫久久沒有動作。
他望着少年,依舊沒有打擾。
一抹濃重的黑覆蓋那片藍天,頃刻間,畫就被少年自己毀掉。
随手扔掉調色盤,濺出的顔料蹦到少年幹淨的褲腳和光着的腳上。
衣二三遺憾地想,沾髒了。
無論是畫,還是少年。
終于發現房間裡的另一個人,少年驚喜望着他。
“你終于來啦!”
爾一伸手拉着衣二三往欄杆處走,似乎不想讓他看到那副混亂的畫。
“我自己好無聊啊——”
爾一趴在欄杆上,馬上就能掉下去似的。
衣二三扯起爾一軟綿綿的胳膊,讓他站直身子。
“這是你家?”
“對啊,這是...我家。”
爾一古怪地笑笑,把家那個字拖長音。
扭頭又換上明媚的笑,問要不要帶他參觀一下。
“不用,我沒興趣。”
他對冷冰冰的古堡不感興趣,對爾一的身份更感興趣。
“小少爺?”
玩味的眼神掃向爾一。
“嘻嘻,沒想到吧!我可是有錢人家的小少爺。”
爾一調皮眨眨眼,沒多解釋,轉而問起他。
“信是誰寫的啊?”
“金芳玉。”
他沒做隐瞞,想知道爾一的态度。
“奧——是照顧我的金姨啊!”
爾一臉上出現恍然大悟的表情,思考了一下,又繼續說道。
“你來得還真是時候,再過幾天,金姨就辭職離開了。她給你寫信想幹什麼?”
衣二三沒再回答這個問題,把視線轉移到遠處的風景上。
沒得到回應,爾一聳聳肩,不再追問。
“你餓不餓?金姨做的面特别香,過幾天就吃不到了,下去讓她做給我們吃吧!”
爾一興緻勃勃向他提議。
“好。”
他也想見見金姨,才好确定一些事。
爾一看他答應,便想往外跑,又被他扯回去。
“穿鞋。”
爾一低頭看看才意識到自己沒穿鞋,四周望了望也沒記起把鞋扔去了哪裡。
他看着少年迷糊的樣子,有些無語,怎麼感覺自己在養孩子一樣,操這麼多心呢?
“等着。”
他走出房門,叫了聲“溫叔”。
過了一會兒,溫叔就出現在他面前。
“衣先生,有什麼吩咐嗎?”
“給他拿雙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