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一個人沒有錯，但那不能成為傷害别人的借口。

他還是沒能在這封信見到爾一，一陣無力感襲上心頭。

無論是信，還是爾一，他隻能被動接受這一切，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牽着鼻子走。

聯想到S1跟爾一共用一個身體，他開始懷疑爾一，真的有S1這個人的存在嗎？還是這其實就是爾一的自導自演，那麼為何要把他牽扯進來？他失去的記憶到底是什麼？

衣二三試過很多次，卻找不到任何記憶碎片，大腦中隻有一片空白，仿佛他出現在人世的最初就是在加油站被律哥撿到。

或許，他該去問一問律哥有關他的事，以及當時爾一來加油站打工的事情是偶然，還是刻意的安排....

衣二三站在路邊，點燃一支煙，他的手有些抖，可能是天氣太冷，也可能是他直到現在才發現太多自己忽略的疑點。

他從未懷疑過律哥，那是救他的恩人，沒有理由會害他。

至于爾一，那是他心底說不清道不明的信任感，他生不出任何懷疑爾一會對他不利的念頭，仿佛爾一給他下火什麼迷魂藥，就算爾一真打算要他的命，他也能親手遞上刀。

衣二三把抽到一半的煙撚滅，扯了扯嘴角，自己也覺得這種念頭可笑至極。

可能，他真欠爾一一條命吧。

這一夜寂靜無比，加油站無人光顧，馬路上一輛車都沒有，衣二三一個人在外面坐到十一點多。

他對于今夜的異常隐隐感到不安，但困意突然襲來，便走進小屋一覺到天亮。

等他衣二三次睜開眼時，時間顯示23:11，他拿起鐘表拍了拍，發現指針不動，大概是壞了。

活動一下僵硬的肩頸，他感覺自己仿佛睡了很久一樣，回頭才發現背後椅子上坐着個人，有些反應不過來地後退一步，身體撞到桌子發出一聲悶響。

律哥見他醒來，放下手機，笑着望向他：“醒了？睡得挺香。”

衣二三動了動身體，順勢坐在桌子上：“什麼時候來的？”

“剛來沒多久，你回去睡吧。”

他對上律哥帶着笑意的眼睛，安靜着沒開口，兩人對視片刻，律哥先撐不住移開了眼睛，低頭看着手機說：“趕緊家好好休息吧。”

衣二三沒動：“爾一好幾天沒上班了，怎麼沒見你問問？”

律哥擡頭，訝異道：“他跟我辭職了啊，說是家裡有事不能繼續幹，他沒跟你說嗎？這孩子，也不跟你打個招呼，一聲不響就走了...”

到嘴邊的質問又被衣二三憋了回去，爾一跟律哥辭職，那麼律哥沒有問他關于爾一的事也就合理了。

他有些抱歉自己對律哥的懷疑，沉默半晌，拿起手機準備離開。推門出去時，卻被律哥叫住：“衣留，你覺得現在的生活怎麼樣？”

困惑地回頭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身影，他感覺律哥整個人怪怪的，這不像是他能問出來的話：“挺好的，怎麼了？”

律哥起身推着他出門：“沒事，關心關心你還不行，走吧，快走吧。”

衣二三走出加油站時，忍不住回頭望，律哥看他回頭，擡手沖他揮了揮，示意他趕緊走。

律哥今天的異常，讓他更加惴惴不安，回家路上一個人影也沒見到，往常的早餐攤也沒出攤。

衣二三加快腳步往家走，等到門口時，卻停下拿鑰匙的動作，剛才他就隐隐感覺會有事情發生，現在站在家門口這種感覺更加明顯。

他轉動鑰匙，“嗒”一聲，門慢慢開了一條小縫，家裡有人！

感受到家裡似乎有陌生的氣息，衣二三“嘭”推開門，沙發上坐着的卻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爾一？”

衣二三輕聲叫出那個名字，“爾一”回身冷冷望着他：“你好，衣先生。”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張臉，想從中尋到什麼破綻，最終失落垂下頭，伸手關上門。這不是爾一，真的不是他，他從這個人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熟悉感，除了那張臉。

“衣先生，爾一既然決定不見你，那便不會出現。”

衣二三無語，那你頂着他的臉來見我算怎麼回事？

S1：“衣先生，我用爾一的身體也是無奈之舉，望您見諒。”

“你找我什麼事？”衣二三繞到另一個沙發坐下，眼神總是控制不住想往那張臉上瞟，于是閉上眼睛，靠在沙發上假寐。

S1掏出一沓信封放在桌上：“衣先生，想來每天一封信對你的生活造成很大的困擾，剩下的信我今天都給你帶來了，完成這些信之後，你會再次見到爾一，那時你想知道的，他都會告訴你答案。”

衣二三睜開眼，直起身看到桌上那一沓信，動了動放在身旁的手，擡手想拿，又不太相信似的扭頭看向S1：“我隻需要完成這些就能結束了？”

S1：“是的，衣先生，在此之後，你将重獲新生。”

拿起桌上的信封，他數了數，一共五封信：“這裡面——有他的信嗎？”

S1神情複雜地看他一眼：“沒有，況且，你了解他的，即便有也會是他親手交給你。”

是啊，就算收到爾一的信，也不會是旁人轉交，必然是爾一親手交到他手裡，那是爾一獨有的殘忍和溫柔。

衣二三垂眸盯着手中的信，看不出他的神情，S1安靜凝視他片刻，起身：“叨擾了，衣先生，再見。”

在S1身影即将消失與最後的門縫之中時，衣二三終于擡起頭，隻看到一扇緊閉的門，他有些迷茫地盯着那扇門，仿佛要透過那扇門看到什麼。

門外，S1靠着房門閉上眼睛，再次睜開，眼中的冷漠已化為掙紮。

爾一把頭輕輕靠在門上，回想起剛才衣二三見到他第一眼中的驚喜，期待轉為失望，眼睛失去光芒的那一刻，他無法抑制地想出現，為什麼要乖乖聽S1的話，他大可不管那個扯淡的承諾，現實那麼痛苦，他們一起生活在這裡又有什麼不好。

可他不知道，衣二三想不想要。

其他人都告訴他，沒有人不想過正常的生活，他已經有過足夠痛苦的經曆，不能把它強加給衣二三。所以他壓制住那些念頭，把剩下的事交給S1。

他早就決定讓衣二三赢了，他隻是，有些不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