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下一秒,我就知道我錯了。”
“夫人突然抓住我的手臂,力氣很大,我甚至懷疑她會把我的手腕捏碎……”女管家交疊的雙手動了動,悲傷地閉上眼,“然後便是發病時的喊叫聲……”
“雷納德見狀臉色都變了,立刻把我趕了出去。”
“被推出房門前,我清晰聽到夫人聲嘶力竭地喊着愛德華少爺的名字,一遍又一遍,雖然變了調,但我還是能聽清。”
“可這一次,房門關閉前我聽到了與往常不一樣的句子……”
“她說,‘愛德華在地下,他們要把他埋到酒窖’……”奧德茨太太睜着眼,緩緩擡頭看向探長,“您能知道當時我有多震驚嗎?我甚至以為是我出現了幻聽……可當第二天,雷納德通知我那個家事女仆已經辭職回家後我便知道,我聽到的都是真的……”
布朗探長按住筆記本的邊緣,視線不禁瞥向卧室的方向。
雷納德……這位男管家真不愧是男爵的心腹,知道的東西比他們預料得多太多了。
但現在人還昏迷着他們也做不了什麼,隻希望這家夥的生命力能旺盛一點,千萬别跟着自己的主人一起去見了父神。
“他最開始懷疑我也聽到了。但我表現得很鎮定,讓他相信我什麼都沒聽清。可事實上我聽得很清楚,我還沒老到聽不清詞句的程度……而酒窖正好在三年前翻新過,一切都對上了!”
“我耐心等了幾天,等他們徹底放下警惕。我讓一名休假的女仆替我往城裡的郵局投了一封信。”
之後的故事便與斯通兄妹的證詞對上了。
斯通老先生本就對女兒的病抱有懷疑,得知這點後立刻讓孫子埃斯蒙德前往南陸調查外孫愛德華的行蹤。
一通調查下來卻發現外孫疑似沒去過南陸,結合奧德茨太太的信,這才得出愛德華已死的猜測。
愛德華·福裡斯特是否真的遇害,沒看到屍體前布朗探長不會妄下定論。
但如果真按照斯通兄妹的猜測,愛德華被害,男爵夫人恰好目擊兇手将屍體埋進酒窖,那很多事就變得合理了。
除此之外,布朗探長還有另一個猜測。
假設愛德華僥幸還活着,在得知父親給自己深愛的母親長期服用鴉片酊導緻其精神失常後,他會不會回來複仇?
他是黑卡爾莊園的小主人,是男爵的繼承人,又為人和善、讨人喜歡……布朗探長相信,這座莊園裡願意袒護他的人一定不在少數。
比如眼前這位,掌控着整個莊園的女仆、飲食和清潔,地位僅次于男管家的女管家奧德茨太太。
她既是男爵夫人的心腹,又曾是愛德華·福裡斯特的保姆,不管是出于職責還是私人感情,她都會站在愛德華那邊。
而以她的職權,想要悄悄在莊園裡藏個人簡直不要太容易……
布朗探長收回思緒,繼續把心思放到男爵之死上。
關于昨晚的謀殺,奧德茨太太能說出的線索便不多了。
女管家房在地下一層,也就是他們現在所在的男管家房的斜對面,想要聽到二層主人和客人們的動靜幾乎不可能。
見沒有其他要問的,奧德茨太太便打算起身離開。
畢竟現在男管家倒下,她的工作也随之變多了,根本抽不開身。
“啊……稍等一下,奧德茨太太。”
布朗探長突然叫住她:“最後一個問題,您知道昨晚男爵閣下都吃了什麼嗎?”
奧德茨太太停下腳步,思索片刻後回道:“昨晚送到賓客房中的食物應該是一樣的。牡蛎湯,鴿子派,烤鵝肉還有一些牛肉布丁……原本還該有創世節布丁,但您知道,那隻有人多的時候吃起來才有趣。”
布朗探長理解地颔首,手上不停,把這些都記了下來。
“就這些嗎?”
“就這些……哦對,還有飲品。我讓廚房女仆把紅酒都換成了白蘭地,隻是希望先生和女士們能睡個好覺。另外,羅蘭人有一點自己的小癖好,他們喜歡在創世節到來前喝一杯羊奶,廚房的喬治亞娜應該為羅蘭客人們都準備了一杯。”
“這很貼心。”布朗探長對她點點頭,“您可以去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