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人熱衷于冗長的句式,随便寫點什麼加個書名号就能當輕小說名。但到頭來還是他們先受不了一長串意義不明的文字和符号,提煉關鍵詞将其精簡。
《忘卻之花》亦是如此。
論壇内依舊熱火朝天,有人聲稱自己窺見了【風間千穗】冰山下龐大的秘密,有人暴言這一切都是遊戲社團營造出的噱頭、是赤裸裸的營銷。更多人選擇轉戰攻略其他女主,并第一百次大喊“這是我命中注定的老婆”,仿佛昨天那個高歌“雙死也是he”的不是自己。
孤爪當然也攻略了其他女主,本以為會有些難度,卻沒想到意外的簡單,尤其是和【風間千穗】線相比。
再精緻的立繪也無法引起他的勝負欲。遮光窗簾盡職盡責地發揮着作用,屋子裡一片漆黑,唯一的光源就是手中的電子屏幕。
孤爪摩挲着PSP的硬殼邊緣,臉上淡淡的看不出情緒。他從必死的結局,想到【風間千穗】招牌的微笑,想到一次次化險為夷的選擇,再想到“送糖”。
“接受”或者“拒絕”。
他摁下“接受”。屏幕閃爍,那顆像素不高的糖被紙團包裹着、被丢在地上沾染灰塵、被重新拾起放進桌肚,被他攥在掌心送不出去。
棉被忽然被人掀起,埋下一顆名為少年心事的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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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線回到新一周的早晨。人來人往的走廊上,千穗抱着厚厚一沓作業本,好幾次都差點被撞到。熬夜帶來的疲倦感散了些,孤爪唇角翕動,一言不發地取過一半,替她分擔重量。
千穗一愣,落在他後面進入教室。她想和他說一聲“謝謝”,但前桌一如既往地在接觸桌面的瞬間,倒下了。
......所以是錯覺吧?剛才那一瞬間,她還以為他有話想對她說。
心不在焉的上完一節國文課,千穗拒絕了繪理一起去洗手間的邀請,趴在桌上喝牛奶。如果她換個方向,面對窗戶,就能從玻璃反射中發現,前桌正在看她。
小小一顆水果糖,卻仿佛燙手山芋,手掌也像被膠水粘住一樣,怎麼也打不開。孤爪嘴唇緊抿,長睫不自然地上下扇動,明明沒有早訓,臉上卻冒起蒸騰的熱意。
啊,轉過來了。
他迅速抽離視線,假裝在發呆,耳朵卻把後桌的話一字不漏記了下來。
“小咪?你怎麼來了?啊,不是來找我的啊。”
孤爪僵硬地半側過身子,餘光掠過窗台上的景象。被叫作“小咪”的三花貓正享受着一衆仆人的服侍,尾巴一翹一翹,明顯樂不思蜀。
後桌看得津津有味,沒有發現他的目光。
這顯然不是一個開口搭話的好時機,但什麼時候才是?
生活不是遊戲,不需要精美的場景cg搭配煽情的bgm,他們不是需要一見鐘情的男女主角,“朋友”是由日常點滴堆疊起來的詞彙。
所以,他推翻準備許久的腹稿,突兀地開口了:“風間...同學,你能把數學筆記借我看一下嗎?”
“欸?”她立刻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哪節課的筆記,滿臉寫着不可置信。畢竟已經過去好幾天包括一個周末,如果存心想要補筆記,早就補上了。
稍加思索,她便明白他吞吐話語以外的未盡之意。孤爪看着眼前這張與遊戲立繪有幾分相似,卻更加鮮活明媚的面孔,心跳後知後覺地直線加速。
會被拒絕嗎?被拒絕了也沒辦法。大不了做回普通鄰座,等下一次換座位她有了新的前桌、他們就會變成即使在校園裡碰見也裝作不認識的那種同學關系......
滿腹糾結與胡思在後桌拿出筆記本的刹那煙消雲散。孤爪自己都未發現,他的唇角有隐隐上揚的趨勢,當然,忙着寫寫畫畫的千穗也沒有發現。
她把本子遞過去,眼眸閃爍如葉隙碎光,仿佛陰雲散後的晴空。孤爪屏住呼吸接下本子,攤開一看,愣在原地。
工整的筆記下角,新鮮油墨寫着“孤爪同學!請和我做朋友!”
孤爪第一次發覺,原來字也能發出聲音。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等到上課鈴響起,趁着老師不注意向後抛出一個紙團。
千穗慌張接住,内心感慨:不愧是排球部一員,抛的比她有水平。
小心翼翼地揭開紙團,她動作一頓,心跳慢了半拍。
紙團裡包裹着一顆,蘋果味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