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些害怕,但姬袅是真心實意說出這個邀請的。此時他兩手掌心濕潤,連帶着受傷的那隻手上藥膏也盡數化掉,黏黏糊糊的,濕熱難耐。
宴慈黑洞洞的眼睛目光如炬,姬袅急匆匆看去,竟然有一瞬間以為他的面容扭曲又厭惡,眼神裡躁動不休,活像是要把姬袅剝了皮吃了。
姬袅吓了一跳,心下有些茫然疑惑,怎麼又生氣了?
姬袅和宴慈的相處,就像是馬戲團裡的馴獸師與獅子。不同的是馬戲團裡的獅子會有籠子關着,而宴慈……他是自由的,随心所欲的。
眼看着宴慈眼中再次浮現出肉眼可見的敵意,姬袅趕忙掀開被子,把整張柔軟的被子都蓋在了宴慈的身上,“你……你……你你你冷不冷?”
他實在太過慌亂着急,甚至連說出口的話都開始結結巴巴起來。
沒有了視線,甚至連雙眼和頭顱也被黑暗侵蝕,宴慈勃然大怒,連太陽穴上的青筋都陣陣鼓動。在被不透氣的被子包裹的一瞬間他下意識想到了什麼,都已經變成一個黑點的瞳仁瞬間震顫不已。
立刻,那雙冷冰冰的手成爪,一口鲨魚牙微微露出,雪白的冷氣從他嘴裡逃逸開來,宴慈的身體就好似一張繃緊了的弓,一觸即發。
姬袅正在幫宴慈把頭露出來,他身體前傾,膝蓋跪在軟乎乎的床墊上,幾乎整個上半身都靠近了這個被被子包裹的“野獸”。
他全然不知宴慈的應激,隻知道用手把被子往旁邊往後面挪一挪。
那雙宛如鋼筋鐵骨的手已經靠在姬袅的脖子後面,隻差最後一步,就能輕而易舉捏碎那脆弱的骨頭,讓一個活人在劇烈的痛楚中感受到喉骨碎裂,嗆血的撕心裂肺之感!
就在這時候,姬袅已經用兩隻手輕輕别開裹着的被子,幫忙把宴慈的臉重新露出來。那張英俊的臉甫一重新出現在空氣中,就差點把姬袅吓得往後一仰,摔倒在床單上。
而恰好是那隻危險的手,把姬袅給抵住了。
姬袅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宴慈的殺欲幾近呼之而出。他沒有看過瘋狗的眼神,但此時與宴慈兩相對視的這一刹那,病态、癫狂、狠戾,比瘋狗還要讓人兩股戰戰。
如果是普通人,第一時間想到的一定是遠離。
但姬袅不同,出于安撫的必要性,以及他的性格緣故,姬袅緊張地咽了一下口水,他看了一眼宴慈的放在他脖子後面的那隻手,用沒有受過傷的左手輕輕握住了它。
宴慈緊緊盯着他,他也一動也不動地回望回去,握着那隻手直接放到了自己的後頸上,沒出聲便松開了。
他一邊小聲告訴宴慈:“你想放到這裡?”
一邊用再次空出來的兩隻手擠進宴慈的臉頰兩邊,稍稍用了一些力氣擡了擡宴慈的下巴,整理了一下邊緣的布料。
那種力道對于宴慈來說,就像是在路上被一隻蹦蹦跳跳的兔子踩了一腳。
微不足道。
但足夠輕柔,足夠彰顯存在感。
掌心下的脖子是人體最脆弱的命脈,冰冷的手掌能清晰地感受到表皮之下沸騰的血液,還有帶着熱度的跳動。
一下、兩下、三下。
他皺着眉頭,竟然做出了似是疑惑和呆怔的一面,他瘋狂的眼神好似有些放空,停留在漫無邊際的空中,而後又像是精準掃描直接定位在了姬袅雪白的後頸之上。
細膩。
雪白。
勻稱。
在世人眼中可謂是活色生香的部位,落在宴慈的眼中,隻有疑惑。
迫于這個動作,姬袅隻能微微低下頭順着宴慈越來越重的力道靠在了他的胸前,他嘴裡含糊不清,額角上因為緊張而分泌出的冷汗細細密密出了一頭,打濕了細碎的雪色發絲。
宴慈低下頭,姬袅正巧在努力擡頭看他,漆黑一片的眼睛撞入青金色的眼裡,宛如撞碎了一池湖水,攪動之間,一抹意味不明的躁動莫名其妙出現。
宴慈像一隻被侵占了領地的狗,敵意極強地冷冷剮了姬袅一眼,五指緊緊按在細膩的皮膚上,把姬袅擡着的頭再次微微壓了下去。
他太過敵視姬袅,竟然把他們之間的對視看作了挑釁。
這一下,直接把姬袅壓塌了。
姬袅整個上半身徹底落在了宴慈的身上,與他的臉緊緊靠在一起,溫熱的呼吸與冰冷的氣息交織成一團可以稱得上是煙霧缭繞的水汽,黏膩、濕熱的融化在兩人的鼻尖、嘴唇、下巴上。
姬袅的眼睛動了動,他的心髒驟停,又一瞬間以一種難以想象的速度飛快跳躍。
他聽說過吊橋效應的說法,也聽說過斯德哥爾摩症和利馬綜合征,但姬袅不是專業人員,他隻是個熱愛在故事書裡尋找理想情愛的普通人。
他隻覺得新奇和……好玩。
莫名其妙的,姬袅被帶偏了,想到了另外一種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