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屋頂上已經升起縷縷白煙,鄭青雲正在竈房裡生火煮飯,米香混着苞谷香氣緩緩飄出門,在小院兒上空久久不散。
方桃一回家就抱着竹筒跑去後院喂雞,竹筒塞了小半天,地龍和螞蚱都不怎麼精神,但雞可不管那麼多。咯咯叫着湊上來,脖子一伸,淡黃的尖喙就将蟲子啄進嘴裡。
前院兒,方竹他們坐在空地上清理着逮回來的小魚和螃蟹。
夕陽将天邊染成橘色,歸巢的鳥兒撲扇着翅膀掠過他們的頭頂,大黑卧在鄭青雲腳邊揚起下巴盯着木盆裡的魚蟹。
溝裡的水清亮,養出來的螃蟹也幹淨,肚子下鉗子上都沒什麼黑泥,但他們還是拿竹刷子仔仔細細刷了一遍。
山溝裡的螃蟹都不算大,自然也沒多少肉,蒸着煮着吃麻煩,油炸最合适。
方桃今兒摸的螃蟹多,陳秀蘭分了一半出來,讓她給王金花家送去了。
剩下的都被方竹分成小塊,拌上鹽、辣椒面,最後糊上薄薄的一層面粉,下油鍋炸至金黃酥脆。
反正都要燒油,這回弄的小魚幹脆也油炸了。
炸小魚就要講究些,需得先用鹽、姜片、木姜子腌一會兒去腥。然後均勻裹上一層用雞蛋和面粉和的面糊,小火慢炸一次後,大火複炸一次。
這樣炸出來的小魚外面是軟和的面糊,内裡卻香香脆脆的,是跟煎小魚全然不同的滋味。
炸完螃蟹和小魚,方竹又打了一盆絲瓜湯。
屋裡已經有些暗,但外邊兒還亮着,于是晚食就是在院子裡吃的。
山間的傍晚總是帶着風,不疾不徐,輕柔又涼爽。
蚊子昂昂叫着飛來飛去,不知什麼時候就叮上露在外面的肌膚,等感到疼了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啪的一巴掌拍下去,手上就暈出點點血迹。
尤其是方桃,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她年紀小,皮嫩,蚊子格外喜愛她。一頓飯還沒吃完,額頭上已經多出幾個紅疙瘩。
方桃抓着額頭,哭喪着臉說:“蚊子都不咬你們嗎?怎麼淨咬我!”
方竹笑:“誰讓你隻顧着啃螃蟹,都不知道趕一下的。”
鄭青雲這幾日已經在慢慢增加飯量,但有陳秀蘭和方竹盯着,還是不敢吃得太多,早早地放下碗。又用筷子挑了一小塊炸螃蟹,扔給旁邊眼巴巴看着的大黑。
聽到姐妹倆的話,在一旁插嘴:“明天去胡郎中家拿些治蚊蟲叮咬的藥膏,和驅蚊的香,他弄這些還是有一手的。”
方桃輕哼一聲,眼神卻誠實地飄向陳秀蘭。
陳秀蘭點點頭:“成,我明兒就去找胡郎中買上一些。”
其實她心裡覺得被蚊子咬咬沒多大關系,但兒子都開口了,她也就不說那些不讨喜的話。
而且青雲能顧着點方桃,方竹也會對他多些好感,對小兩口磨合也有好處。
陳秀蘭作為過來人,怎會看不清方竹和鄭青雲間的那點小别扭,不過是看破不說破罷了。這日子總歸是要他們自己過的,她做大人的摻合太多就沒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