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檬微眯着眼向旁邊觑，沈翊穿着的西褲緊緻，兩米八的大長腿有些不容安放，露出小半截腳踝。他的西裝開着扣，襯衣貼着前胸，腰腹曲線若隐若現。在昏黃的壁燈下，他的皮膚愈發顯得冷白，下巴和鼻梁的線條，有着某種雕塑的美感。

沈翊目光離了手機，正巧和她四目相對，許檬裝醉掩飾，“啊，沈翊，你怎麼在這裡……我一定是在做夢吧。”

“不是，”沈翊答：“我在這裡，是因為我虧欠你。”

許檬愣了愣。

“系統，他是不是覺得他欠我錢？”

系統：「是的。」

許檬歎了口氣，從金主的角度上講，沈翊真的夠敬業了。

雖然剛剛得知原著裡自己死後，沈翊終于對書中女主情窦初開，讓她大罵了幾句渣男，但現在想想，她人都死了，難道還得讓沈翊這個形婚丈夫為她從一而終嗎？

他這兩年的那些個莺莺燕燕，也全都是對方炒作，沒有真的——畢竟如果沈翊和别的女人過夜，會暴露他某些方面功能不行的缺陷吧。

許檬微笑：“沈總，您不虧欠我什麼。”協議結婚本就是一場交易，世上也沒有哪個工作是永久的。就算是金主，也不能總惦記着給錢呐~

沈翊還想說點什麼，但聽到她叫自己“沈總”，微微怔了怔，直奔主題：“我想請你和我母親公開和解，平息輿論，你覺得有可能嗎？

許檬不假思索：“不可能。”

“私下和解？”

許檬不假思索：“不可能。”

“狒狒視頻影視區的片庫裡沒有資源，目前靠你一人的流量，撐不了太久，如果我願意讓狒狒視頻和華氏視頻的資源庫對接，你願意嗎？”

許檬讷讷，“你是說，狒狒視頻可以免費使用華氏所有視頻資源？你把所有版權和我分享？”

“是。”

沈翊和她形婚兩年，和她的直接相處并不多，大多都在看她花錢的賬單上了解她。過去她投資了不少影視制作公司，她的野心大緻也在于此。

許檬内心猛烈點頭。做一個以影視資源為主的視頻網站，确實是許檬真正想做的事。

他不動聲色，眸光落在許檬身上，看她蹙着眉頭，緊緊抿着唇仔細思索着。和過去一樣，隻有絕對公平的對話，才能讓她覺得感興趣。

許檬想，如果沈翊真能給她開這個後門，她就可以省下天大的一筆錢，狒狒視頻也真的有了生存空間，别說讓她和沈夫人道歉了，就是叫她親媽都行！

「宿主，如果華氏對狒狒視頻開放資源庫，也就意味着狒狒視頻成為了華氏的依附，您把企業建立在沈翊的資源上，和寄生蟲有什麼區别？您想想，以後華氏隻要以關閉資源庫為要挾，就能讓你什麼都幹不成。這和沈翊撤資讓狒狒直播破産，不是如出一轍嗎？」

許檬目光一滞，好像是這麼回事。

而且從狒狒視頻的角度——流媒體的競争本質在于差異化，不在于同質化。如果和華氏的資源一模一樣，那看華氏視頻就好了，誰會下載狒狒視頻啊？

許檬定了定神，“沈翊，我不要華氏的資源庫，我過去有句台詞怎麼說的，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狒狒視頻以後要靠自己的腳走路，不會依附于任何人、任何大公司。”

沈翊看着豔若桃李的臉上，交織着既倔強，又可憐的矛盾感。他情不自禁地說：“好。”

許檬強顔歡笑。

至于他這次的來意……她還想多解釋幾句自己的理由，沈翊先開了口，“自從離婚開始，你總是拒絕我提供的幫助。”

許檬委屈地看着他，我也不想啊！

“那如果我和馮喆合作，讓他在華氏視頻和電視台推廣你們的二手車廣告，你會不會改變主意？”

許檬有些驚喜，“可是據我所知，馮家是你們沈家的死對頭？”

沈翊沉吟片刻：“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而且如果馮喆願意出錢在華氏投放廣告，也是我賺，不是嗎？”

許檬問系統，“如果我讓沈翊和馮喆合作，這隻能算是他們倆的利益交換，不能算我的吧？”

「你先和馮喆合作，沈翊再和馮喆合作，從順序上講，不能算是沈翊給你的資源。而且看起來他是因為你才和馮喆合作的，你是中間人，等于是你在給他送資源。」

許檬感慨：“我給前夫送資源，我真是一個聖母啊。”

系統：「……」

“還好你不是單純為了我這麼做，否則我會不忍心答應的。”系統允許，她還不立刻答應！許檬笑着伸手：“那就……合作愉快。”是他和馮喆合作愉快，她自己，躺赢。

兩人雙手交握。沈翊的眸光在她臉上逡巡片刻，低聲說，“回去吧，很晚了。”一貫的命令口吻。

許檬早已經支持不住，一站起來，身體搖搖欲墜。沈翊像每次和他去酒會一樣拖住她的腰，把她身子扶正，跟随她一起走了出去，一邊走，還一邊和她聊天。

“前幾年，我還在我二叔手下，被壓得喘不過氣。我擔任制片做的大劇，二叔放話出去，誰都不能演，最後隻有你敢接這部劇。”

“嗯……？”

“後來劇拍完，二叔舉報到廣/電說有隐晦内容，所以劇遲遲不能上星。”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秘密在美國appstore率先發布華氏視頻app的第一個版本，把這部劇當作第一個重頭網劇播出，而你在那部劇裡那麼璀璨，拿到了金球獎限定劇最佳女主角。”

許檬挑眉：“聽了半天，是在誇我？”

“你得獎的消息傳回國内，華氏視頻才得以在國内上線，賺到了第一波流量。我一直覺得，我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因為你。”

沈翊擡眸：“所以我怎麼可能不虧欠你呢？”

許檬：“……”金主這情緒不對啊，他是不是有什麼困難？

按理說，協議結婚，公平交易。如果沈翊想和她談感情的話……那她就忍不住想花他的錢了。

系統：“宿主……咱們自己的基業已經起步了，就甭惦記前任金主的錢了，好麼？”

出了門，許檬已經叫來了自己的司機開車，沒有勞煩沈翊。隻是臨上車的時候，沈翊回頭叫住了她。

“要不，沈總您……就送到這兒吧？”許檬在車前站定，等了一會兒。她的眸光裡帶着迷離，臉上酡紅好看。

沈翊勾了勾嘴唇：“再見。”

許檬心裡歎了口氣，彎着眉眼微笑說，“再見，沈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