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父母死了，根本無需外人的挑撥。

若不是死了，又怎會将他一個人留在天霜崖下十餘年，從未來看過他？

“呵，我是什麼人告訴你無妨——”

“北玄蠱族，莫行影。”

蠱修如此說着，斜眼瞥見一側翻牆而下的仇在期，退後兩步準備離開。

“至于其他的，我什麼也不會告訴你。

你身邊的人也同樣。

你一輩子都将活在無知中，最後渾噩地死去……

不，

是千刀萬剮，抽筋扒皮也不足以平息我族之恨才對。”

柳恣意怔愣地看着面前的莫行影，他言語間似乎當真露出來嫌惡至極的恨意來。

一字一句都仿佛在喉間咀嚼過千萬遍才吐露出來一般，淬滿了仇恨。

但那面容依舊是妖豔而美麗的，這是養蠱人的一大特征，他們無論性别幾乎人人都是蛇蠍美人的長相。

不過莫行影顴骨下方有一枚不易察覺的小痣，為整張臉平添了幾分冷意。

柳恣意根本不記得自己有和這種人打過交道，隻是持劍指向他，開口諷他：

“有本事你就真把我捉去抽筋扒皮，做什麼下蠱害人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

現在看來那蠱蟲本該是沖着自己來的，不過卻誤傷了蒲越師弟。

莫行影被他這樣一挑釁，倒也不中招。

隻是躲過身後蓦然間劈來的血浪刀，早有預備般蹬上那刀身躍上了樹梢，轉而回首俯視下方的柳恣意道：

“遲早的事，你可别急。”

見柳恣意和仇在期還想再追，他卻是看了一眼仇在期笑道：“若是不怕他三日之後暴斃而亡，你們就盡管追吧。”

“什麼？”

柳恣意順着他的視線看去，隻見方才還催動靈力揮刀的仇在期已經屈身倚在刀上，身上全靠着手上的力量支撐着，緊壓着眉眼朝莫行影那邊望去──

“什麼時候下的蠱……？”

然而莫行影并未回應，隻是轉身運轉輕功，很快隐身于林間。

光是瞧這輕功，還有那在天涯客棧的熟悉程度，柳恣意便知曉現下的自己和仇在期并沒辦法攔住對方，頂多生死一戰還有勝率。可并不值得。

柳恣意沒有多猶豫，轉而收起了佩劍奔向仇在期那邊。

“仇在期，你别動！”

柳恣意慶幸自己福氣蓋世，那日為了研究蠱蟲是什麼品種翻了不少書，故而找到了許多有關信息。

也知道在中蠱時不要運轉靈力強行逼毒便能夠延緩蠱蟲侵蝕。

想來蒲越就是慌亂間靈力亂竄才引得發毒如此之快。

“額、嗯……”

仇在期似乎當真很信任柳恣意，沒有任何猶豫地就停下了想要運轉靈力的手，即便那在他們的意識中是放任蠱蟲在體内肆意妄為。

他壓低了嗓音，問柳恣意：“然後呢？”

柳恣意抿了抿唇，環視了周圍一圈道：“你現在覺得如何？若是不運轉靈力便不再疼痛難忍，我們就先找個地方，或是回崖上去，在這裡解毒太危險了。”

更何況，他也不太确定自己真的能成功。

這次的蠱蟲和蒲越的不一樣，竟能讓仇在期在中蠱時無知無覺。

仇在期點了點頭，的确在此刻感受到軀體的疼痛在消散，但并沒有真的能支撐自己回到天霜崖的氣力：“回客棧，還有事沒處理完。”

即便很想說客棧現下一個人都沒有哪來的事解決，但柳恣意還是忍住了。

天霜崖上本就沒有擅長解蠱的修士，更何況他方才跟沈濯清分開，此時也不願再回去。

“好。”

柳恣意說罷，默不作聲地就攬住了仇在期的身子，即便是鑽心蝕骨的疼痛褪去，但仇在期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冗長的戰鬥中，說不準莫行影，還做了些什麼，光是那毒霧就讓人擔心得緊。

柳恣意扶着他回到客棧，隻見空蕩的天涯客棧大堂内隻有林天涯一人。

見到他們兩人才走上前來，詢問道：“柳小友？你怎麼來了？那惡人可抓住了？”

一連幾個問題，柳恣意都以搖頭回應，隻道：“之後再詳說罷，林老闆。這裡還有空房嗎？他中了那蠱修的毒，我還得先幫他看看蠱毒才行。”

“有，不過你們上去的時可小心些。别讓那些修士們知道了。”

林天涯搖了搖頭道，“我看那蠱修實力不低，方才在這裡大鬧一場，不知道多少道友因他那毒霧遭殃！一出了事就隻有仇小友一人沖了出去──”

“你若是幫他解毒，可千萬要悄悄的。這邊各派傳召通令尋能解蠱的修士都還在路上呢。”

柳恣意颔首應下，自知林天涯也是怕他被人壓着去各處解毒，耗時費力不說還容易沾惹是非。

生生死死，都該是各自的命數。

何況毒霧并非緻死之物，遠不及仇在期體内的蠱毒。

柳恣意帶着仇在期上樓後，便将廂房鎖了起來。

這時被他放倒在床上的仇在期才啞着嗓子忍痛道：“那下蠱之人如此在意你，你好好看看，可有在你身上下蠱？”

“還有、我不是将你送到了山門前，怎的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