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恣意這邊忙着往識海裡翻找回憶昨日看過的古籍,對仇在期的疑問隻是淺淡地回了幾句:
“這不是擔心你這邊,我就來了。”
然後才擡手試着運轉了一下内力,确定體内沒有蠱毒之後才轉向仇在期那邊。
神色莫名有些隐忍。
說起來,仇在期話也很不無道理。
那人如此仇恨自己,三番兩次都是為了給自己下蠱,卻連着兩回都下到了振刀宗弟子的身上,真不知是失手還是刻意為之。
不過現下不是考慮這事的時候,更何況就算考慮也沒有證據。
柳恣意向來不做無證據的想象。
“我沒事,你才是有事那個。”
柳恣意說着,起身将仇在期按回床上,探出手扒開他的領口,卻沒想剛扯開一絲縫隙就被人緊緊抓住。
“做什麼?”
仇在期緊緊盯着他。
“檢查傷口,蠱蟲不可能是從你嘴裡進去的吧?”
柳恣意道,說着擡眼望去見仇在期一臉不願的模樣更加無奈,“你害羞什麼?第一回在比武台比試的時候,你可是把我領口都劈開了。”
說起來柳恣意就氣憤,若非他刀法太過不講道理,自己怎麼可能大庭廣衆之下露出半個肩膀和胸膛。
不過好在那是比試,事後也并沒有人提起這件事。
“……”
“你别以為他說是三日,就認為不到三日都是安全的,那蠱若是沾染了你的道心靈台,你這輩子都别再想在耍你那大刀。”
柳恣意說罷,床上沉默的仇在期終于是松開了手,随後自己掀開了領口——
隻見仇在期胸口處盡是斑駁的傷痕,看起來刀傷不少。
但更引人注目的是胸前那大片因燒傷而扭曲的皮肉,就算現下顔色已然不再可怖,但仍舊能夠想象出當時焦黑粘稠的一片。
“啊、……”
柳恣意不免一愣,這才明白了仇在期方才為何遮掩。
一時間口中的話語盡數卡殼,燒傷——居然是燒傷。
也難怪仇在期竟然沒有察覺蠱蟲鑽入身體,恐怕這樣嚴重的燒傷讓皮膚早已失去了靈敏的感知。
柳恣意不免想到他常年包裹着的左眼,難怪不過是盲了一隻眼也遮得這樣嚴實。
“這裡确實有傷口,我幫你看看。”
柳恣意順着方才自己那聲訝歎下移視線,落在了鮮紅血肉敞露的地方道。
仇在期默不作聲,隻是偏過眼去不知道在想什麼。
柳恣意也不多問,知曉盡管自己說并不覺得醜陋,仇在期仍舊會在乎。隻得垂下眼神凝神靜氣,回憶着書上的方式為他取毒殺蠱。
動手之前還從腰間的儲物袋中取下了一顆補氣丸悄咪咪地自己偏頭吞了。
無他,這種事太費靈力,仇在期此時也無法為他輸送靈力。
自己隻好吃點丹藥撐一撐了,像他們這樣被世人賦為“天才”的修士,是根本不屑于食用這類丹藥的。
畢竟食用得越多,日後體内的濁氣便越多。
……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那邊的仇在期偏過去的視線仍舊一動不動。期間任何痛呼都無,隻剩無法咽下的悶哼和喘息。
最後那蠱蟲終于露出點尾來,柳恣意迅速抓緊了時機将其捉住,用靈力整個包裹住往外拽。
可惜那蠱蟲不似蒲越的那般一拽便出,硬是同柳恣意糾纏了好一會兒,直要将人弄得筋疲力盡還不罷休。
柳恣意見仇在期面色愈來愈白,咬了咬牙幹脆要更靠近些,好讓拉扯的力道更大。
然而卻沒想到,就在這一瞬間那蠱蟲仿佛有意識般從仇在期的傷口中竄出,柳恣意反應一慢便便被那蠱蟲攀上了食指。
蠱蟲圓潤的前身上長着一副詭異的人面,張開露出尖利的嘴器,仿若下一秒便要紮入血肉。
然而一側雖并不言語的仇在期正注意到了蠱蟲的動向,下一瞬間就擡手打開了那隻蠱蟲。
仇在期體内還殘留着餘毒,雖已不似蠱蟲作怪時那般嚴重,但他還是因為強行運轉靈力而猛地吐出了一口黑血。
“仇在期……!”
“我沒事!蠱、……”仇在期撐起身子,猛地将柳恣意側向另一方道:“殺了它!快!”
即便是用靈力,也無法困住這蠱蟲。
那蠱蟲分明就是沖着柳恣意來的!所以才能夠如此輕易被柳恣意這個半吊子拔除!
一切都是莫行影的圈套!
柳恣意不便多想,在仇在期聲音落下的下一刻便用殺招将那蠱蟲困在原地,細柳出鞘随即便正中蠱蟲之身。
粘膩的破裂聲迸發出絲絲縷縷毒液,柳恣意還不放心蠱蟲死透,轉而用掐訣徹底将蠱蟲碾做碎塵。
他轉過身看向榻上的仇在期。
“……我們中計了。”
仇在期陳述着這個事實,“抱歉,先前還懷疑了你的師兄。”
原來沈濯清竟知曉莫行影的手段,這才在第一時間就将那蠱蟲消滅。
若是當真讓那蠱蟲進了柳恣意的身子,在這天霜崖還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解蠱。
“先别說話了,”柳恣意避開這個話題,上前去扶起了仇在期道,“等蠱毒肅清幹淨,我們再回天霜崖。”
仇在期見他不願多談,也隻得點了點頭在榻上盤腿打坐,開始排出體内的餘毒。
柳恣意見他情況還算可控,便也不多打擾,隻是道:“我下去看看林老闆那裡如何,若是有事就下來尋我。”
話是這麼說,柳恣意下了樓卻沒有先去尋找林天涯,反倒是就在樓廊的轉角處站定,蔽在那陰影中回憶起這件事從頭至尾的經過。
連仇在期都看出來的事實他自然不會想不到。
原來沈濯清當時不由分說就将那蠱蟲滅殺,是因為早已知曉對方的目的和手段——
他果然知道這件事!
仇在期倒還好,他并不清楚虎口傷的事,自然不會覺得太過可怖。
而柳恣意确實實實在在地覺得周身泛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