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很疼,哪裡都疼,她近乎暈死。
“師姐。”花棄收起了面上一貫的笑,目光認真落在柳尋仙身上,在她師姐面上看見了焦灼擔憂。
她師姐身上往日淡然的氣息變得躁動。
“嗯。”柳尋仙目光始終看向台上疼得跪在地上蜷縮着身子的小姑娘,似乎下一刻就要沖上去将人領走。
花棄道:“師姐,她能撐過去。”
“我知道。”往日冷清的語氣變得沙啞,柳尋仙仍舊看向遠處台上那人。
花棄眸色微轉,她一早就看出師姐對這個小姑娘不一樣,師姐說這是她為自己蔔的一卦,她把人帶回問辭山,甚至養在身邊,待她好得不像話。
七百年前,重陰山谷。
重陰山,對于如今的各界來說,那裡仍舊是一片窮兇惡煞的廢墟之地,不說正道修士,就連邪魔都不敢輕易靠近。
那裡曾經發生過一場大戰,毀天滅地,各界修士隕落于此,陰煞至極。
她的師姐在那場大戰裡活了下來,可也在那裡失去了一切。
有些舊事早已被時間長河沖刷,可因為發生過,總會有人記得。
而她師姐的過往,花棄擰眉,看向台上跪着的小姑娘,道:“師姐,那場大戰中隕落的人神魂消散,沒有輪回,也不可能回來了。”
柳尋仙的面色在聽到這句話後變得蒼白。
“她不是她。”
花棄道:“她已經死了。”
柳尋仙周身氣息驟然變亂,又一瞬恢複平靜,她看着終于從地上爬起來的小姑娘,看着小小的沈問道一步步走下受刑台,啞聲說:“她是。”
“師姐,她們的神魂已經泯滅了。”
柳尋仙看向花棄,眼尾微紅,“她不一樣。”
那人一定會回來,一定會。
執法還在繼續,下一個上台的是習緒歌。
沈問道腦袋還有些渾噩,虛弱地向扶着她的女弟子點點頭,撐過疼痛消耗了她太多心神精力,現下根本無力傳音。
見她這樣,場内衆人原本因為言如雪面無表情受罰而放下的心再次提起來。
漫長的執刑在一衆弟子的哀聲嚎叫中結束。
今日到此為止,柏畫作為教習,親自将撐不住暈過去的弟子送了回去。
而沈問道則由柳尋仙親自帶了回去。
皮肉上的疼痛慢慢顯現出來,傍晚,沈問道便又昏昏沉沉發了熱。
柳尋仙抱着小姑娘放在床榻上,刑鞭意在處罰,靈藥效果甚微,看着小姑娘綻開的皮肉,昏迷中不停喊着疼,甚至沒法好好躺着。
她把人抱在了懷中,以自身靈力灌入沈問道的身體,借此緩解小姑娘的疼痛,幫她一點點将身上溫度降下。
身體上的疼痛被一股清涼之氣漸漸平息,沈問道終于不再喊疼,意識慢慢回籠。
她好似在一個溫軟又微涼的懷抱裡,安心至極,沈問道慢慢睜開眼,由下而上瞧見抱着她的女人。
“柳尋仙?”她動了動唇,喉嚨裡發出咕哝聲,無法分辨音節。
柳尋仙抱着她的動作猛地一頓,垂眸與睜開眼的小姑娘對視,那雙眼睛茫然懵懂,顯然還處于混沌的狀态。
“嗯。”對視一刻,柳尋仙應了聲。
“好些了嗎?”她溫聲問。
沈問道聽到了她的話,卻似乎未聽懂,她道:“你,抱着我?”
她瞧見柳尋仙在抱着她,還是用這樣近乎羞恥的姿勢将她抱在懷中。
動了動,她想要掙紮出來,不願意被人這樣抱着。
可她扯到了傷口,太疼了,她似乎沒力氣掙開。
柳尋仙見小姑娘因為疼痛掙紮地皺眉,将人又抱緊了些,輕聲說:“你身上的傷很嚴重,不要動,會疼。”
“我想躺着。”沈問道渾噩中傳音。
柳尋仙抱着沒動,“你的傷在背上。”
沈問道眼淚汪汪看着柳尋仙,似是在控訴。
柳尋仙:“會疼。”
沈問道妥協,不再争論她要一個人躺着的事情,漸漸昏睡過去。
柳尋仙認真看着小姑娘安靜沉睡的模樣,輕輕剝開對方受傷地方的衣物,被雷電霹靂焦灼的皮肉刺目而鮮紅。
她顫着手,指尖輕輕落在小姑娘綻開的皮肉上,一點點,一寸寸拂過。
沉入夢鄉的小姑娘察覺到難受,輕輕晃了晃,下一刻熟悉微涼的氣息鑽入傷口,随着那抹清淡的癢在疼痛灼熱的地方遊走過,很舒服,她停了掙紮。
柳尋仙一遍遍極有耐心為小姑娘去除雷電附着的疼痛感,将蔓延細微的疼化解。
溫柔至極,她眼中清淡的情緒也在一點點化解,染上了溫度。
就像夏末的月亮一樣,清雅而溫和。
隻是她的光輝灑落在今夜,全部都落在懷中人身上,不偏不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