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音一向很喜歡新年,她在徐府的第一個新年也還算有趣。
徐府過年的流程與南家差不多,年夜飯,守歲,餃子,隻是年夜飯不是一家人擠在廚房裡煙熏火燎地做,餃子也不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包,都是徐府廚房那邊的下人做的或者是從京城酒樓買來的,為此南有音缺失了很多樂趣,比如用面團捏面狗面貓,以及嘲笑南玉振包的餃子醜的像是團石頭。
守歲也不是很有意思,大家聚在一起閑談,氣氛平淡,大談論的大多是京城内高官顯貴的事,南有音又不懂這些,隻好跟小甲小乙兩個侄子玩。先是小乙又莫名其妙的哭了,大嫂宋知落抱着幼子拉着小甲先行告退,徐夫人搖頭,說年後可要催催欽天司的人,随着夜色漸漸深了,徐夫人與徐老爺推脫說年紀大了,熬不住,又先走了,最後隻剩下徐氏三兄弟和南有音了。
徐緘平與徐默安兩人相視一笑,異口同聲:“太太休息了。”
徐寂甯眼睛也為之一亮。
隻有南有音一頭霧水:“那又怎麼啦?”
二哥徐默安從懷裡摸出一副葉子牌,溫和地沖着南有音笑着,然後用溫和地語氣說出與徐府嚴格家教最截然不符的話:“過去我和大哥兩人,不過小賭怡情,現在難得四人,豪賭最宜。”
南有音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推到牌桌上了:“我一直以為你們不會這些坊間把戲。”
徐默安笑容有些狡黠:“太太管教雖嚴,但總有疏漏。”
徐緘平笑道:“我和二弟向來擅長鑽空子,至于四弟嘛,賊心和賊膽都有了,隻是賊腦子沒有,總是被太太抓住。”
“我沒有!”徐寂甯竭力反駁兩個哥哥,隻是底氣有些不足。
四個人玩牌一直玩到淩晨,最後在徐默安連勝六局後徐寂甯兜裡分文不剩,這場葉子牌以徐寂甯血本無歸大獲全敗而告終。
徐寂甯不甘心地嚷道:“大哥!二哥他會記牌,這對咱們不公平!”
徐緘平同情中透着點得意:“我可赢了兩局,跟你不一樣。”
徐默安微笑着一攤手:“我已經讓了你三局了,不然子時不到,你就輸光了。”
“要怪就隻能怪你自己不懂葉子牌啦。”南有音開心地清點着她的收入,今晚除了徐默安就是她赢得多。
徐寂甯抱着胳膊不說話了。
徐緘平又與徐默安對視一眼,均是輕輕一笑。
徐緘平責怪二弟:“默安,每次玩牌你都把四弟惹毛。”
徐默安滿不在乎:“你是大哥,你去哄他。”
南有音好奇地注視着徐家兄弟,然後戳了戳徐寂甯,好笑道:“你不會真的生氣了吧?之前大家都怎麼哄你?”
“我當然沒有生氣!”徐寂甯對上南有音笑成兩彎月牙的眼睛,臉一紅,頓感窘迫,沖着大哥和二哥叫道,“我已經過了二十歲了!你們不要再把我當小孩了!”
徐默安瞄了一眼徐寂甯,平淡道:“大哥,四弟真的急了。”
“這也不能怪我和默安,”徐緘平按住四弟的肩膀,有些感歎地說道,“靜祺走後,你就病了,一連四年都是我和默安兩個人玩牌,今年頭一次湊夠了四個人,我老覺得像是回到幾年前,你和靜祺都才十幾歲的時候……”
徐寂甯忽然意識到,竟然過去四年了。
過去他纏綿病榻,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仿佛不知不覺的他就從十六歲突然變成了二十歲,他努力回憶多年之前的新年夜,想回憶過去他和哥哥姐姐之間無憂無慮的玩鬧,但總如隔霧看花,記得不真切。
“寂甯”,徐默安打斷了他的思緒,輕聲說“不要回頭看了。”
“二哥?”徐寂甯一下子有些茫然。
徐默安沒有理會他,對徐緘平說道:“大哥,醜時快到了。”
“我竟然差點忘了!”徐緘平帶領四人來到庭院假山的亭子裡。
“這是做什麼?”南有音站在亭子裡,四周漆黑一片,還有刺骨寒風吹在臉上。
似乎是為了回答南有音,遠處的天空接二連三的亮起了煙火,一束接着一束,絢爛的煙火停留在半空時,會映照出亭中四人的臉龐,南有音激動地跳來跳去。
激動了好久後南有音意識到一個問題,她問徐寂甯:“醜時怎麼還會有煙火,尋常煙火不應該是子時麼?難道京城還有其他的習俗。”
徐寂甯好像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支支吾吾的。
站在南有音旁邊的徐默安輕聲笑道:“這是小崔太史放的煙火,每年都有,他說子時的煙火是除舊迎新,醜時的煙火是專門送給大哥的。”
“啊?他們兩個的關系真好。”南有音不疑有他,流露出了濃濃的羨慕。
煙火結束後,四人告别,南有音一路哼着輕快地小調,回到卧室後困得要命,早早睡了,第二日是大年初一,又頂着兩個眼圈早早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