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就開始解決問題。”南有音被子一掀,兩腳蹬上鞋,扶起徐寂甯,将他一隻胳膊攬到自己肩上,半背着他,幾個麻利又利索的動作完成之後,她忽然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什麼。
她,扶着徐寂甯去,上廁所。
她不想細想了,覺得徐寂甯臉上的熱氣也要彌漫道她的臉上了。
到了該到的地方,她直截了當地對徐寂甯說:“你快點吧。”
但徐寂甯沒有動彈,她想了想,便問道:“你一隻手不行嗎?”
畢竟徐寂甯的一隻胳膊還挂在她肩膀上。
但她這話把徐寂甯吓得一哆嗦:“當,當然行,有音,用,用不着你的。”
南有音一愣,然後沒忍住笑出聲:“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沒說完話,光顧着笑了,因為她搞不懂徐寂甯從哪兒産生的那種荒唐想法,她笑夠了之後發現徐寂甯還是沒什麼動作,便催促道:“你快點,站這兒裡冷。”
“你,我……”徐寂甯支支吾吾的。
“嗯?”南有音微微仰頭,徐寂甯看起來非常的局促不安。
或許是接受到了南有音目光的催促,徐寂甯咬了咬嘴唇,一口氣說了出來:“你在這裡,我不好意思……”
“也是。”南有音點點頭,表示理解,卻又說道,“但你現在又不能少了人扶着,也沒有别的辦法了,你就當我不存在好了。”
徐寂甯很難做到,因為南有音很有存在感,至少在他那裡是這樣。
南有音想了一下,說道:“那我閉上眼睛,捂住耳朵總行了吧。”
她真的死死捂住耳朵,又緊緊閉上了眼睛,片刻後問道:“你好了嗎?”
她松開捂着耳朵的手,徐寂甯蚊蚋般小的聲音傳了進來:“沒……”
“你快點!”南有音急了,現在入冬了,晚上冷得很,兩人站這兒吹冷風可不是什麼美事,“大不了下次我小解的時候也讓你在旁邊行了吧!”
徐寂甯被南有音的話堵得身體一僵,結結巴巴道:“有音,你别生氣……”
“那你快點!”南有音沒好氣的重新閉上眼捂住耳朵。
片刻之後,兩人又重新躺倒床上,被窩都涼透了。
南有音相當貼心的迅速熄滅了燈,徐寂甯充滿羞恥的感覺在黑夜中得以稍作喘息。南有音又摸黑掖被角,摸着摸着摸到了徐寂甯的臉上,熱熱的,她忍不住嘟囔:“燈都滅了,現在你臉再紅我也看不到了。”
徐寂甯沒動彈,隻小聲道:“有音,别生氣……”
南有音道:“那你下次麻利點,别折騰我了。”
片刻後,枕邊傳來委屈又羞恥地一聲:“好。”
南有音歎了口氣,也不知道怎麼勸慰徐寂甯,隻默默摸了摸徐寂甯的脖子:“别多想了,都是人,都會這樣。”
“叫我看到總比被大街上随便哪個人看到好吧,”她不着邊際的安慰道,“至少我跟你名義上是夫妻,天天睡在一張床上,也别太見外了。”
自京城到平州的一路,這樣的事大大小小層出不窮,起初南有音還尴尬一陣,到了後面,幾乎習以為常,甚至會故意口誤遮掩的開點下流玩笑調侃徐寂甯兩句。
就這樣折騰了一路,等快到平州府時,徐寂甯除了自己上不了藥,還需要麻煩南有音之外,基本能自己行動了。
在抵達平州府前的最後一個驿站,南有音在燈下繼續上藥,并且宣布了她的診斷結果:“你康複的不錯,應該不會留下疤。”
她繼續專注的上藥,認認真真塗抹那些臨行前徐太太塞給她的藥,指尖觸碰肌膚,若即若離。
徐寂甯稍稍扭過頭去,注視這個半張臉藏在燭光下明滅可見的姑娘,他發現她的垂眸時,燭火的光亮偏離,她那雙眼睛依然很亮。
過了不多時,南有音收起藥,正好瞥見徐寂甯在瞧自己,便沖他笑了一下,說道:“都這麼多天了,你怎麼還臉紅啊。”
雖說不像最初時,但徐寂甯臉上仍有着淡淡的紅暈,他輕聲向南有音道謝,但南有音不以為然,而是說道:“說起來你也好的差不多了,之後你還是睡外側吧。”
這一晚,南有音重新占據了床的内側,熄燈的重任又重新交給了徐寂甯。重新回到内側的南有音似乎産生了一切重新歸位的奇妙感覺,睡在熟悉的位置,困意也來得格外快。
夜色甯靜,徐寂甯照舊沒有很快睡着,他目光又落在了南有音的臉上,她閉着眼睛,呼吸安穩。
在她的眼睛閉上時,那驚人的明亮就被藏匿了,徐寂甯伸出手,很輕很輕地觸碰了一下她的眼睛,她的眼睫微微顫抖了幾下,又歸于平靜,但徐寂甯覺得心口泛起漣漪。
徐寂甯會在南有音跟前産生了一種體無完膚的感覺,一方面杖責五十确實令他體無完膚,一方面,他覺得他從頭到腳,從裡到外,不止是□□,早已無一不纖毫畢露的展示在南有音的眼底了,這種毫無掩蓋的展露讓他卸下屏障與铠甲,充滿不安,隻要輕輕一戳就能戳到最柔軟的部分,甚至輕輕一碰就能碰到最深處的痛楚。
但與之相矛盾的是,一路上他因此而生的恐懼或者其他都漸漸消泯了,有時他望着南有音的眼睛,愈發覺察其中光芒璀璨,他似乎不再因感覺被灼傷而局促地挪開視線了,他漸漸覺得那是一片溫暖的汪洋,能夠裹挾着他的一切,包容着他的一切。
兩人的關系似乎有些異變,似乎成了一種遠比朋友,甚至比親人更親密的關系。但兩人誰也不記得提這件事,便就這樣相處下去,也不覺得有什麼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