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逢集,她收拾了一下,挎着籃子趕集去了,心裡惱火,也就沒叫上徐寂甯一塊。
她覺得她與他日日這樣相處,再遲鈍的人也應該有所察覺了吧,她不曉得徐寂甯一個勁兒的問她有什麼意思,這麼顯而易見的答案還需要她說嗎?況且想到過去,不論是成親亦或是其他,總是她更為主動,這次總得給徐寂甯留個機會吧。
徐寂甯看日子今日趕集,等了半天卻發現南有音自己走了,心裡有些失落,又琢磨起那個叫南有音火冒三丈的朋友問題,他自然是發現兩人關系不同往日了,但南有音不點明,他也不好說破,過去是他先推開的她,他心底有愧,這次更願意先由她所想,由她來定義和主導兩人的關系,她不開口,他自是不敢妄念。
月陵是個風景不錯的縣,四面是連綿起伏的小山,冬日裡總有雲霧缭繞山頂,南有音怒氣沖沖地在街上走了一會兒,心頭的火也漸漸消散在美景之中與熱鬧的人群之中。
她非常娴熟地滑入集市,操着一口鄉音與集市上的商販讨價還價,雖然她現在不缺銀兩,最終大多情況也都是原價買下,但總覺得不砍砍價意思一下就少了點意思一樣。
她在買雞的攤子面前猶豫了很久。
她覺得最近嘴裡實在太淡,想吃點好的,但一個問題是她不會處理葷菜,殺雞她會,但她不知道怎麼做,她對處理肉類尤為不擅長,畢竟她的廚藝基本都是兒時孤身一人時磨煉的,煮點蘿蔔白菜是信手拈來,至于各種肉類,小時候吃不到,自然也就不知道如何烹饪,後來能吃上肉了,基本也用不着她進廚房了。
此前她也在集市上割過幾塊肉,但與徐寂甯在廚房一通操作後總是不盡人意,最終往往暴殄天物。
南有音看着籠子裡五彩斑斓的大公雞,疑心自己花大價錢買回去,最後又是變成一些難以下咽的東西。
買雞攤子的大娘無比熱情地向她推銷,得知了她的顧慮之後傾囊相授的數道菜譜,怎麼剁,如何去腥提鮮說得清清楚楚,說得南有音漸漸覺得烹饪如探囊取物,便也慷慨解囊,挑了一隻最肥的。
她拎着一隻雞,又在集上找幹菇,剛剛那位大娘将土雞蘑菇湯描述的太鮮了,叫她無比想嘗,然而轉了一圈,也打聽了一圈,今天買菌子的那個老頭好像沒來。
當她決定放棄時,卻忽然有個相熟的小販跟她說他知道那裡有菌子。這個小販她認識,之前徐寂甯審理案子的時候她見過,小販的媳婦被冤枉入獄半年多,徐寂甯上任了才放出去的。
她聽到有菌子,心裡一喜,便跟着小販走,卻漸漸越走越偏,到了人少的巷子裡去了。
她表示奇怪,小販就找些理由搪塞,可能是太想吃蘑菇雞湯加上跟小販認識,她就這樣被搪塞過去,走到了一個沒人的死胡同裡。
“這哪有人啊?”她扭頭問小販。
小販卻腿打哆嗦,扭頭就跑了。
她瞬間意識到不對,扔下手裡的東西就要跑,卻被幾個人擋住了。來的人有三個,蒙着臉看不清,隻聽到不懷好意的笑聲。
“小娘子怎麼跑到這兒來了?”三人步步緊逼,将她徹底逼到了巷子底下。
她怕極了,就放聲大喊。
“啪”的一聲,耳邊一聲脆響,她被一下子扇倒在地,聲音全吞進嗓子裡了,臉頰嘴角火辣辣的。
“閉嘴!”領頭的那個揪着她領子說。
她當然不會閉嘴,繼續喊叫,期望有人來救她,如此以來,嘴上又挨了好幾下,她抓住時機,偏巧趁扇她嘴巴時張嘴咬住了一人的手指,不論剩下的人往她身上怎麼招呼她都不松嘴。
漸漸她嘗到了嘴裡的血腥味,也聽手指骨頭的脆響,更到了别人的哀嚎,她努力想着如何脫身,肚子卻被狠狠一踹,猛地喘不上氣,無意間松開了嘴。
她一松嘴,馬上就有拳腳招呼過來,她被踹地在地上翻了個個兒,摸起地上剛剛被她扔下的公雞,用力往那幾人身上扔,效果杯水車薪,還惹來一陣嘲笑。
“你們是什麼人,要做什麼?”南有音驚恐地看着為首的蒙面人松了松腰間系帶。
“聽說小娘子要當知縣呐,”蒙面人嘻嘻哈哈朝她靠近,“那我豈不是要騎在知縣身上了?”
“你找盧知縣去!别找我!”南有音要跑,卻被其餘兩人死死按住,隻好大喊大叫,這次都怕她咬人,沒人敢掌嘴了。
隻她一喊,就連拳帶腳,她終于受不住不吭聲了,委屈地窩在地上哭了起來,蒙面人便也滿意了,一步一步靠攏。她自然不會屈服,揮舞四肢,卻始終敵不過他們壓上來,三人圍成一棟人牆,影子黑壓壓一片,籠住了她。
南有音徹底絕望時,人牆卻忽然透出光來,隻聽得一陣打鬥聲,三個蒙面人轉瞬被摔在地上。
“有音!”徐寂甯沖過來抱住了縮在角落的姑娘。
巷子裡來了不少人,都是南有音熟悉的面孔,大多是徐寂甯處理冤假錯案時幫過的百姓,這些人三下五除二,擒住了三個蒙面人,又問徐寂甯如何處置。
“押進大牢!”徐寂甯聲音從未這樣沒有溫度過。
南有音小小寒戰了一下,徐寂甯摟住她,輕聲在她耳邊說:“别怕。”
事後南有音才知道原來最初引她到小巷的那個小販是被三個蒙面人拿家中小孩威脅了,引她進了死胡同後便後悔了,急忙去縣衙通風報信,集市上一些受過徐寂甯恩惠的人聽說了,便跟着趕來,救下了她。
一同趕來的人都押着三個蒙面人往縣衙大牢去了,小巷裡隻剩徐寂甯跟南有音了。
“有音……”徐寂甯輕輕攏起南有音散了的發髻。
終于沒人看着了,南有音放肆地哭了一場,眼淚鼻涕抹了徐寂甯一袖子:“徐寂甯,他們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