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男生在向他喜歡的女生表白,第三者毫無回避之自覺,燈杆一樣杵着。這件事情還可以理解成:一個男生旁觀喜歡的女生被告白,插足者局促不安,焦慮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以上的分析全部出自戀愛大師蘇曉鴻。
當時金瑩六神無主,調動了所有的腦細胞努力回憶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然後樂團的成員們三三兩兩地背着包下樓,挽救她于修羅場水火之中。
“我看得清清楚楚。”蘇曉鴻事後總結,“相信我。”
金瑩眼前一亮,又期期艾艾地問:“可是我覺得鐘吟川隻是在看笑話。”
蘇曉鴻:“……那你嬌羞個什麼勁啊!”
分明就是相信了一半吧。
金瑩在微信裡用表情包刷屏的方式嚷嚷,“沒有!”
蘇曉鴻最新一條信息在手機的屏幕上方劃過:“你還不承認喜歡他……”
樂團正在去往友誼校的中巴車上。
金瑩躲到後排座位,和蘇曉鴻隔空傳訊,這時中提琴男生的信息追了過來:“你是拒絕了嗎?”
雖然話音很喪,但敢于追上來問,除了顯示膽量,還是體現出一絲期待。
金瑩縮縮頭,靠着車窗斟酌回複:“謝謝你。但我沒打算談戀愛。”
中提琴男生:“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金瑩想了想,“是啊。我喜歡海爺。”
海菲茲,二十世紀偉大的“上帝的小提琴家”。
手機很久沒有新信息進來。
下車之前,她收到中提琴男生最後一條私發的信息:“大家都喜歡他。”
金瑩總算松了一口氣。
來到東大附屬的學校,指揮小澤桑非常和善地帶着大家參觀自己的母校,但是他們的排練地點不在學校,而是在附近一家音樂Studio。
從進門處的宣傳海報可以看出這是連鎖店,資本雄厚。出入音樂房的人不止有專業的音樂人,還有穿西裝打領結的上班族或者是家庭主婦、退休老人。
店員看到小澤指揮給他彎腰解釋道:“星期五下班後一直到周日晚上,客人的時間難以協調,有的是一直光臨的常客,我們不能失信于他。所以您要求的房間隻能在工作日的上午或下午續訂。”
小澤指揮拿着房卡,不好意思地對着大家夥笑,“看來隻能這樣了。”
樂團的大家什麼異議都沒有,分聲部拿到房卡,進入了各自的房間後,小群終于熱鬧起來:
“#電音設備#看到了嗎?我要玩搖滾古典樂!”
“房間的隔音還不錯,剛剛看見隔壁有人進去了,但是一點聲音都沒透過來。”
鐘吟川冒泡:“可以和商家說自己要什麼牌子的音樂設備。”
金瑩回複:“酷!”
她已經和小提琴組的大家進入了房間,三面隔音牆,第四面玻璃門内是黑色裝修的錄音室,五平米見方。
鐘吟川又在小群裡說:“小提琴組的房間帶錄音棚,大家聯系好了之後都錄一版,回去聽自己的細節處理。”
定音鼓成員捶牆:“我怎麼辦?”
其它人:“涼拌,哈哈。”
時針走得飛快,三個小時候。小澤指揮進來了,含着笑意同小提琴的女生們打了個招呼。金瑩聞到指揮身上濃重的煙味,低頭喝水,擡眼時發現鐘吟川跟在後面進來了。
他帶來的是淡淡的薄荷須後水的氣味,衣物上沾了一些旅社熏香的檀香。
陸陸續續有成員進來錄音,本來還有些惴惴不安,看到鐘吟川和在學校時一樣,雙手抱胸坐在中控台,表情瞬間就安甯了。
不管在哪裡,演奏都隻是演奏而已。
金瑩站起身。旁邊的同組成員羨慕的看過來,她已經消化好了表演曲目,走進錄音棚。
小澤指揮親自調整麥架,看到她燈光下呈現淺金色的頭發,問道:“你姓金?”
金瑩微微往後仰:“是的。”
小澤指揮比劃了一個大拇指,走到外面打電話去了。
鐘吟川推開玻璃門走進來。
金瑩坐在椅子上。她隻坐了椅子的前半截,這是演奏的人必備的優雅坐姿,心也如此懸了起來。
鐘吟川俯身,“今天帶了耳環。”
金瑩側過頭,露出修長的天鵝頸,語氣有些銳氣,“不好看嗎?”
虧她整理行李的時候,特意把這份生日禮物帶了出來。
長長的星鍊耳環被鐘吟川捏在指腹間,呼吸之間,他松開手,站直腰,隻投下薄薄的一片暧昧陰影。
“摘了吧,會影響錄音效果。”
“……”
“你拉琴的時候喜歡輕輕點頭。”
鐘吟川非常認真地解釋了一句。
金瑩手忙腳亂地中耳環差點掉進琴箱裡。
她把注意力全部放在曲譜上,發紅的臉躲在架子後面。
鐘吟川:“身體要打開。”
金瑩:“少啰嗦!”
小澤指揮又抽了一支煙進來,潇灑地走到中控台邊上,戴起耳機,表情逐漸變得贊歎:“學生的交響團,音階讓很多人苦惱,她卻已經可以讀懂樂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