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璃行動迅速,楚悅遠遠看到他和管事打扮的人說了幾句,不多時,車夫駕駛着青帷馬車朝她的方向過來。
但景璃沒有随車夫一起回,去了車馬行隔了幾家的點心鋪子。
馬車到了,路過的行人頻頻往她這邊看,楚悅先登車,在馬車裡等他。
不到一盞茶時間,景璃回來了。
他手裡多了兩包點心,挑開車簾上來:“這是剛出爐的雲片酥和金絲糕,帶回去給阿昕和姜婆婆他們嘗嘗。”
楚悅一下子想起在他面前吃喝了一個時辰的糗事。
收吧,她一看到這個就想起那些尴尬的時刻;不收吧,顯得太過生分。
“阿悅要同我客氣?”
他又用這種誠懇的目光眼神看他了,楚悅的心撲通直跳起來。
她不怕他嚴肅,也不怕他冷臉,如果說他用那種灼熱的眼神看她時她會想躲,這樣誠懇時她總是沒辦法硬着心腸拒絕。
楚悅垂眸接了點心,順手放在側座上“多謝世子。”
馬車開得不快,楚悅知道他在看她。
不好意思回望,于是掀開車窗的簾子,假裝好奇看向車窗外。
隻是看着看着,楚悅發現,他好像就再也沒有轉變過姿勢。
畢竟看她的是她很有好感的人,害羞歸害羞,心裡也有些悄悄滋生出來的甜蜜。
于他而言她真有那樣特别麼,值得他一直這樣盯着看?
與此同時,有個理智的聲音跳出來。
也許他隻是單純和他一樣,透過窗子在看外面的風景呢。
隻不過對于情窦已開的年輕女子而言,這樣的疑問不是那麼容易求證了。
快到興義坊了西門了,景璃開口打斷了車門的沉寂:“想去學堂麼,接阿昕一起回?”
楚悅搖搖頭:“不了,直接回家吧。”
學堂就在他家裡,阿萱身體不适,不好去打擾。
雖然不知道自己究竟還在堅持什麼,但她确實還沒有做好準備去他的地方。
景璃沒勉強她,讓車夫直接去延賢坊。
楚悅踩着馬凳下來,隐約聽見屋裡老兩口在院子裡讨論着什麼,不時還有笑聲。
楚悅擡手叩門。
來開門的是姜婆婆,見到楚悅以及她身後的景璃,姜婆婆先是一愣,不明白為何換了人,随時綻出由衷的笑容:“世子,姑娘。”
楚悅轉身看向景璃:“天色不早了,就不留世子了。”
不用擡頭看,景璃也知道眼下日頭正好,将拎着的點心交給楚悅:“告辭。”
姜婆婆和楚悅目送景璃登車。
進門落好栓,楚悅和姜爺爺打完招呼,在姜婆婆發問前先問她:“發生了什麼喜事,您今日這樣高興?”
姜婆婆滿臉的皺紋笑成一朵花:“你容姨來信了,她要回京城了。”
容姨即老兩口的獨生女姜容,和楚悅的母親姜菱情同姐妹,其夫乃霖州下轄的柳縣縣令。
楚悅知道老兩口早就想和女兒團聚,真心替他們高興,關切道:“容姨預計何時到達,誰陪她回來?”
姜婆婆喜笑顔開:“一大家子都來,女婿升遷了,來京城當差。”
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老兩口再也不用和女兒一家分隔兩地。
這一刻,楚悅想的還不止這些。
爹爹的案子已經有石禦史在跟進,容姨的夫君曾縣令被認作是爹爹的同黨,在過去幾年也受到了影響,如今一反常态升遷,楚悅總覺得不是那樣簡單。
她想起一個人。
将點心交給姜婆婆,楚悅轉身往外走。
姜婆婆看着匆匆出門的楚悅,不解:“姑娘要去哪?”
楚悅拔下門栓:“我去去就回。”
伴随着門軸暗啞低響,已有年頭的木門緩緩打開,楚悅提前裙擺,大步跨出門檻。
門前熟悉的身影還在,楚悅隻看了一眼,眼底就莫名一陣陣發燙。
“世子。”楚悅紅着臉開口。
景璃在老少二人進了院子才離開,正欲登車,突然聽到門響。
他放下撩起的車簾,轉身看過來。
西沉的暖陽之下,姑娘的面頰紅紅的,看起來有些着急。
“怎麼了?”景璃大步走下馬車,迎上去。
楚悅的呼吸有些快,她分不清是走快了,還是因為别的:“曾叔調任京城,也是世子暗中幫忙?”
景璃暗舒一口氣,點頭。
他要做的,是護這姑娘一生無憂。
行動之時,自然要往周全了考慮,消除她的一切顧慮。在石禦史着手調查湘王受賄一案時,就啟動了全盤計劃。
他無意邀功,但這姑娘敏銳,發現了他也沒必要瞞她。
楚悅靜靜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這個沉穩得如山一般的人,有甜蜜,有酸澀,有感動,還驟然生出莫大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