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漓也失落下來,她終于知道城外的百姓為什麼那麼喪氣了,現在她也要喪氣起來了。
一直呈報,沒有結果,以後……可能也不會有結果。
她正想着,腦中突然一閃,那些因為搶别人饅頭的人不都是被抓進城的嗎?搶劫的事情屢禁不止,難道是因為這個?
譚漓抓住柳慕如的手,激動道:“可那些因搶劫被抓進城的人不也進城了嗎?他們這樣做就是為了進城?”
柳慕如颔首,“一開始這樣的事情并不多,後來父親發現他們這麼做都是為了進城,就改變了懲罰。”
“是什麼?”
“關在最底下的水牢裡,永遠見不到陽光,三天一頓飯。”柳慕如松開手,看向遠處,聲音也冷冷的,“百姓隻看到表面的情形,那些人進城之後,連這裡一天一頓飯都吃不到,永遠浸泡在水裡。”她小聲歎了氣,“即使這樣,還是有很多不怕死的人,敢于冒險。”
原來看似漏洞的地方,早已被補全,甚至還添加了陷阱。
遠遠的路上來了一群人,三三兩兩的往這邊走。
譚漓在那群人裡面好像看到了眼熟的人,一時間不敢認。
那婦人精神頹廢,一個人呆呆地看着地面往前走,身上的髒亂簡直可以和以前的自己相比。在她身邊,并沒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人。
她丈夫呢?
譚漓重新回到桌子前,準備給新來的百姓打飯。
前面排隊的人一個接一個地領了飯,去了邊上。婦人低着頭,神色迷茫,好像對周圍的事情并不感興趣。
譚漓給她打了粥,也是頭也不擡地往邊上走。
那天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
譚漓一直注意婦人的走向,等到所有人都打完飯,才帶着雲香走過去。
看着婦人安靜地喝着粥,不管附近有什麼動靜,頭也不擡。
譚漓蹲下,看着婦人凹陷的臉頰,小口喝着粥,婦人喝了一口之後就盯着碗裡的白粥發呆,讓人心疼不已。
她沒有注意到身邊來了人,譚漓也不好貿然講話,隻能等她吃完飯,才小心問道:“還不知道你叫什麼?”
婦人聞言轉過頭來,看了譚漓一會。
譚漓心中一驚,她不會不認識自己了吧?
婦人眼中一閃,重新恢複光彩,激動道:“是你?”
譚漓點點頭,“嗯,是我。你……”
得到肯定的答案,婦人歎口氣,低下頭,盯着地面,“叫我‘陸婦’吧。”
“是名字嗎?”
“不是。”婦人下方的地面頓時滴落兩顆淚珠,浸濕泥土,圍成兩個小圓。“前面的是丈夫的姓氏。不過……我前面的是自己的姓氏,是他為了防止别人叫錯人,讓我改的。”
譚漓自然知道“他”是誰,想起剛才并沒有看到他的身影,想問緣由,又怕惹陸婦傷心,便小聲輕問道:“怎麼沒見你丈夫?”
陸婦想起丈夫,鼻腔酸澀,眼淚瞬間溢滿眼眶,“他為了保護我受傷了,睡着之後再也沒醒過來……”說完就泣不成聲,抱着雙臂,整個頭埋進臂彎裡,哭聲斷斷續續,極力隐忍着不讓聲音外傳。
譚漓想起自己離開隊伍之前的畫面,那時候有一夥人圍堵他們,如果沒有丈夫的保護,恐怕陸婦走不到這裡,沒想到丈夫傷得那麼嚴重。
初見的時候兩個人還親熱的很,看到他們溫存的樣子,完全不覺的現在是在逃難,沒想到幾天不見,就變成這樣了。
可自己當時也不能做什麼,如果去幫忙隻怕是有去無回。
她能走到這裡也很辛苦。
譚漓把手附在陸婦的後背,輕輕地拍打,小聲地安慰道:“你能走到這裡已經很幸運了,不要傷心,不要難過,以後會好起來的……”
陸婦一把拽住譚漓,緊抓手臂,勒出道道青紋,“都是因為那些人,沒有那些人,夫君一定能走到這裡。”
譚漓忍着疼,也是一臉懵,“那些人是誰?”
陸婦手上不自覺地用力,抓得譚漓“嘶”了一聲。
雲香走上前,“夫人有話好好說,我家小姐都被你抓疼了。”
陸婦這才察覺自己的動作,連忙松開手,“就是那天圍堵我們的人,他們後面越來越膽大,不止搶了我們的東西,也搶了别人的,隻要是路上遇到的人,能搶的都搶了。”
陸婦說着低頭抱緊自己,聲音嗚咽,顫顫巍巍道:“他們人多勢衆,我們就算有怨言也打不過那麼多人。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