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來看,自己并不能确定男主心裡效忠皇室的信念對他有多深的影響,至少今日沒有白試探,他現在還是會效忠封國,效忠陛下的。
自己反倒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他不會懷疑自己吧?
可要是不出言試探,自己永遠不會知道問題的答案,與其永遠不知道,還不如被懷疑,至少現在是安全的。
宣甯侯府。
顧淩坐在書桌前,觸手可及的地方放着一隻蠟燭照明,他低頭拿着筆寫字,手邊是邊疆顧辰傳來的信。
顧辰已經調查清楚,忠遠伯死亡的消息就是襄國傳出來的,且有傳言說封國的人在襄國朝堂上當官,顧辰經過一番調查,确認可信。
顧淩在紙上奮筆疾書,字迹有些淩亂,并不妨礙閱讀,他連忙将信折好,遞到屋外等候的傳信人手裡。
傳信人接過信,對着顧淩點下頭,轉身離開。
他看着那人漸漸走遠。心中一陣澎湃。
要不是他現在不能離京,不然一定要親自去查父親的消息。
他自小就離開父親,和母親生活在這府裡。雖說父親一直在邊疆,心中是否有怨言他也不知,但他确定,父親一定不會背叛封國。
他隻能讓顧辰去調查這件事情的真相。
望着院中明一塊暗一塊的地面,心裡前所未有的失落。自打一開始他就知道父親不可能在襄國,就像是抱着水中唯一一根浮木的溺水人,事情再不可能發生,心裡也希望能有奇迹發生。
如今一切事物隻能自己調查,陛下并不可靠,顧氏一族的祖訓卻一直環繞在耳邊。他真的很像問父親一句,他有沒有後悔一直留在邊疆?
回答他的是黑夜中獨有的寂靜。
敏妃散着頭發,坐在梳妝台前看着自己,什麼都沒有做,一直盯着自己的臉瞧。
身後的宮女低着頭提醒道:“娘娘,該就寝了。”
她眼中一片平靜,透過鏡子繼續看自己的臉,聲音還如往日一般,“知道了。”
宮外吵吵嚷嚷,透着朦胧的窗紙依稀能看到搖搖晃晃的燭火。
敏妃不需要擡頭看也知道外面是個什麼情況。宮中侍奉陛下最多的就是她,每每來時都是這樣,早已司空見慣。
她安然地站起來,小步走到幔帳前,見陛下剛進來,立即行禮道:“陛下。”
皇帝在内侍的攙扶下走近敏妃,她立即站起來去扶皇帝。皇帝腳步輕浮,身體站立不穩,敏妃扶着他往榻邊走,詢問道:“陛下不是要留永親王說話,怎麼忽然過來了?”
皇帝帶着醉意在空中擺擺手,“今日是啟瀚的生辰。他有王妃照顧,朕不便留他太久。”
敏妃和宮人一起把皇帝扶到榻上,給他蓋好被子。
宮人們低着頭,齊聲道:“奴婢倒退。”然後各個小步往宮外走,随着“砰”的一聲,關上了屋門。
敏妃坐在床邊,看着皇帝沉睡的容顔,一動不動,不知心裡在想什麼。
是夜。
永歲帝額角冒着汗珠,眉頭輕微皺起,手裡緊緊攥着被角,像攥着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在燭火微亮的屋中醒過來。
他瞧着宮内熟悉的擺設,竟有些恍惚。他打開床帳,坐在床邊,看着宮内耀眼的燭火,心裡慌張的情緒還是沒有得到緩解。
他輕輕閉上眼睛,試圖穩住心神,浮現在眼前的竟然是睡着時的夢境。
方才宮内點燃的燭火照亮一隅,透過紗帳傳遞着溫暖的光線,讓人覺得心安。這樣的場景全部消失,化作永歲帝的噩夢。入目的便是随意倒在地上的燭台,紗帳被扯下,滿地狼藉,整個宮室沒有一個人,隻有永歲帝站在雜亂物品的中央。
他沒有見過這樣的場景,所以不是自己的記憶,而是方才的噩夢。
遍地的狼狽,告訴自己這裡已經是個人去樓空的地方,而自己登基以來,一直寵愛敏妃,自然不可能是自己厭棄她,那麼隻有一種可能,就是自己皇位不保。宮中人人自危,帶着金飾銀器離開了。
自己是皇帝,能發生這樣的事情就是亡國。
他猛地睜開眼,入目的還是方才看到的溫暖的燭火。他的心髒在此時不安地跳動着。
做這樣的夢,究竟是在預示着什麼?
他的一系列動作驚醒敏妃,見皇帝獨自一人坐在床邊,起身挪到他身邊,關心道:“陛下怎麼了?”
見他額角還挂着汗珠,拿着自己的手帕給皇帝擦汗。
永歲帝近日來經常做噩夢,所以敏妃見他這樣,并不奇怪,隻是貼心地侍奉他。
皇帝握着敏妃擦汗的手,看向她,雖然心情已經平複,可心裡還是一陣後怕。他道:“朕……夢到了亡國之兆”
敏妃聞言也皺着眉,低頭思索一陣,便将另一隻手搭在永歲帝的手上,安慰道:“不會的。陛下重建禮台寺,就是有仙人的指引,隻要陛下安心等着禮台寺建好,陛下夢中的場景便永遠都不會發生。”
她嗓音輕柔,話裡分析很有道理,成功安撫了永歲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