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漓反手握住她的手,用力抓緊,加重聲音道:“當初也沒有人相信忠遠伯會死!他還是死了。蕭将軍傳回來的是戰報,不會有假,你振作一點。”
譚潇六神無主地轉過頭,看着地面一句話也沒有說。
譚漓看她這副模樣,想着她應該是在擔心她和蕭辰毅的事情。她回想原文她與蕭辰毅的發展,安慰道:“蕭将軍就算戰死,也不會影響你和蕭辰毅的關系。”她正要伸手放在譚潇的肩膀上。
“不!”譚潇忽然轉過身,看向譚漓的眼中隻有堅定,“封國接連喪失兩名武将,如今朝内武将人數一隻手都數不過來。若是領國這個時候打過來,我們……”
我們全部都會死。
譚漓在心裡補齊了譚潇沒有說完的話。
她心裡沒有害怕,更多的是驚詫。沒想到譚潇這個時候已經察覺到封國以後的路。如果不是有原文支持,譚漓這個時候恐怕更要擔心自己的處境。
她看向譚潇,如果封國後面不是有蕭辰毅,恐怕封國真的不會存在了。
皇宮。
自從永歲帝收到戰報,便将殿裡的内侍全都請出去,殿内此時沒有一個人伺候。皇帝發怒,誰都不敢靠近,但有人觐見總是要禀報的。
内侍憂慮地回頭望了一眼跪在殿前的人,搖頭歎氣。他事先已經勸過蕭辰毅讓他回去,這個時候陛下正在氣頭上,現在進去不是正撞上,能有什麼好果子吃。
内侍迎着風走到殿門口,站在門口一會,聽着裡面沒有一點動靜,又恢複成往日低眉順眼的模樣,“陛下,蕭辰毅正在外面求見。”
他禀報完情況,低着頭,小心聽着裡面的聲音,生怕漏了什麼。
置身黑暗之中的永歲帝聞言額角上的青筋突起,他擡手摁住太陽穴,用力地揉着。雖是閉着眼,但他時不時抖動的睫毛在述說着他的厭煩。
殿外沒有得到回應,正要回去勸蕭辰毅離開,剛轉身沒走幾步,便聽到永歲帝憤怒的聲音透過一扇扇門從裡面傳出來。
“讓他進來!”
“是。”
内侍帶着永歲帝的命令走到蕭辰毅的面前。他身體筆直地跪在石地闆上,目光中露出憂傷與堅毅。身後的風吹過來,他的身影絲毫沒動,像巨石一般安穩。
内侍走到他面前,高聲道:“陛下讓你進去。”
蕭辰毅目視前方,撿起地上的衣擺,利索站起來,走向殿中。内侍看着他絲毫不懼的背影,心裡升起一絲敬佩,他父親失利,讓陛下丢了好大的面子,現在知道進去是什麼樣子,竟然還是絲毫不懼怕。
真是孤勇。
殿裡異常安靜,蕭辰毅走到中央,跪在地上,铿锵有力道:“請陛下讓臣出戰!臣自幼跟着父親在戰場,臣有信心收服叛軍!”他的目光一直看着前方,沒有一刻的轉移。
他的話落地之後沒有回音,也沒有得到永歲帝的回答。他進殿以來就沒有見到永歲帝,但内侍既然傳了口谕,那陛下一定就在這裡,隻是沒有露面而已。
他說的話陛下一定能聽到。
他維持這個動作很久,殿裡還是沒有一點聲音,像是這個殿裡除了他沒有任何一個人,但蕭辰毅知道,永歲帝一定在哪個地方,沒有發出聲音而已。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很久,很久,久到殿内的香爐裡的香粉全都燃盡,還是沒有人回答他的話。
“陛下!臣知道陛下一定在這裡,臣懇請陛下讓臣任命!”蕭辰毅又道。
“呵!”幔帳之後的一處座椅上傳出一聲氣音,“你去打?你一直跟着你的父親在戰場長大,連他都打不赢,你能打?”質疑聲中帶着嘲諷與不屑。
永歲帝本來是不想見任何人的,但他既然撞上來,就别怪他。
蕭辰毅聽到聲音,膝行調轉方向,看着兩人之間的隔着的紗幔,堅定道:“父親打了多少勝仗,陛下必定清楚。西部小小叛軍怎麼可能是父親的對手,父親參與的那場戰役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其他的事,這其中一定有緣由。請陛下讓我去,我一定能剿滅叛軍,調查清楚。”他朝着永歲帝叩拜,面容向下,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永歲帝放下揉着額角的手,重新審視起眼前的人,現在京中能用的武将不多,他父親有罪,讓他去或可與顧淩一樣,可以将功折罪,若是敗了,就當是謝罪了。
永歲帝伸手指着他,“你回去收拾一下,準備即日啟程。朕會寫一道手谕交給你,到時候你去西部接手你父親曾經帶過的兵。”他停頓一下,語氣沉重道:“不要再讓朕失望!”
“是!臣告退。”蕭辰毅站起身,走出去。
殿門從外面被打開,殿外明亮的光線照進來,在殿中射|出一道光線,讓原本昏暗的殿内變得亮堂很多。
敞開的殿門即将關上,又從外面重新推開,一位女子從光影裡走出來。那人背對着光,看不到臉上的神情,身上的薄紗被陽光一照,顯得像是半透明,照在地上的影子都朦朦胧胧。
她身材纖細,步調緩慢,逆着光走進來。
永歲帝有一刹那的恍惚。他好像看到了畫上人。記憶裡她的模樣就是這樣,身材纖細,弱不禁風的模樣,好像随時能被一陣風吹倒。但她做的事情可與她的外形并不相幹,甚至要膽大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