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麼一想，看向周圍，找到一個距離篝火不遠不近的地方，在樹根底下坐下來。

永歲帝這次很高興，讓人搭建的篝火堆都是高大又肥碩，遠遠看去像個巨大的圓錐體。她雖然沒有坐在火堆旁邊，但隻要看着它茂盛的火苗，就好像在它身邊一樣，心情激蕩又開心。

周圍很安靜，偶爾能聽到幾聲蟋蟀的叫聲。安靜的氣氛很容易讓人開始胡思亂想。

陛下因為鄭泓濟的事情把顧淩禁足在家中多日，這次能讓他出來算不算是已經解除了他的懲罰。不過看陛下這一整場宴會都沒有注意到他，是不是可以從側面說明陛下不重視顧淩了，那他的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顧淩不被陛下重用，到時候就算知道蕭辰毅的想法，恐怕也沒有能力阻止，僅憑他一人，或許還是會走向那個結局。

顧淩見她離開之後，便也出來找她，隻不過她看着内斂的模樣，步子倒是很快，一眨眼便不見了。好不容易找到她，卻看到她眉頭微蹙，好像在思慮着什麼。

他轉身走進密林中，不肖一刻鐘，他又走出來。

“怎麼悶悶不樂？”

譚漓先是眼前一黑，剛想要擋掉眼前阻礙的東西便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然後就是他身上熟悉的香味混合着花香席卷進譚漓的鼻腔中。

顧淩見她一直沒有動作，移開花束，走到譚漓的面前，見她眼睛裡似乎有水珠，單膝跪下來，蹲在譚漓的面前，“怎麼了？”

譚漓見他臉上罕見的笑意被壓下，神色關切地詢問自己的狀況，心裡更像有千萬隻螞蟻在爬，很癢。

她努力憋住眼睛裡繼續往外冒的水汽，輕輕眨了幾下眼睛，遲疑道：“沒事。”

顧淩見她勉強，取下手裡花束裡的一枝花，折掉部分根莖，慢慢朝譚漓這邊靠近。

她沒有準備，一時之間停愣在原地，後面發現這個狀況，想要再移開就會變得很奇怪。遠處是巨大的火堆，散發着明亮的火光，顧淩站在自己面前，正好擋住所有的光。

他的臉越來越近，火光照在他的耳後以及頭發上，在輪廓邊緣形成一道明顯的分界線。譚漓有些不适應，隻要視線再往上一點，就能撞進他的眼底，她還沒有做好準備。眼睫輕輕往下，覆蓋眼底的情緒，這是她經常做的動作，能夠很好的隐藏掉自己的情緒。

能感覺到鬓邊的頭發被他的手輕輕擺弄，帶來絲絲的癢意，他做完這個動作之後，很快退後幾步，目光注視在自己的耳邊，像是不滿意自己的作品，又重新走近。

譚漓察覺到他的動作，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腳尖，他往前一步，譚漓便垂下一分，最後顧淩站在身前沒有動，她也一直垂眸看着他的靴子。銀線勾勒的花草紋在黑暗中閃着細微的光。

耳邊偶爾能觸碰到他手上的皮膚，不是想象中的細膩光滑，更像是帶着一些薄繭。譚漓低垂的眼睫在空中輕顫，想來也不奇怪，他是習武之人，手上能細膩光滑才奇怪吧。

耳上的頭發被他弄了又弄，動了又動，看樣子他是真的不太會搞女孩子的頭發。最後他手放下的時候，竟然将一縷發絲帶了下來，譚漓怎麼都不會想到會發生這種情況。

兩人大眼瞪小眼，分别驚訝地看着對方。

“我自己來吧。”

“我……我重新幫你弄。”

兩人同時說話，譚漓舉在空中的手與他伸過來的手相觸，瞬間分離。

譚漓将手握在身前，臉頰通紅，“那，你來吧。”她是抱着失敗的決心說出這句話的，畢竟一開始就是他來弄，現在看來，他應該不會成功了。

他将那縷發絲舉起來，順着發髻的紋路緩緩往上，最後在束起的地方發現沒有東西可以固定，譚漓看出了他的顧慮，正要伸手拔｜下發髻上的簪子，便看到他彎腰重新拿了一支花，像方才那樣，折掉部分根莖，将發絲纏繞在根莖上，然後插入發髻裡。

倒是個好方法，不過，他在這九月裡竟然能找到那麼多鮮花，真是有心。

譚漓方才的情緒早已被他打散，見他退後幾步，應當是要端詳。譚漓适時地笑了一下，對着他歪頭輕笑，“好看嗎？”

顧淩在幾步之後站定，雙手抱在胸前，認真端詳着，目光先是落在譚漓的鬓邊，而後是頭頂的發髻上，最後落在譚漓的臉上，隻是一秒，他很快錯開目光，看向别處，聲音倒是淡淡的，“好看。”

譚漓看着他現在的模樣，很是着急他以後的處境，揚起的笑臉又收了回去，問道：“你以後怎麼辦？”

顧淩閃爍的目光瞬間消失，看向譚漓的眼神中帶着疑惑，他眉頭輕輕蹙着，不理解譚漓的話。

譚漓見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幹眨了兩下眼睛，重新組織語言道：“陛下好像厭棄你了，你以後……”她話還沒有說完，便發覺自己說的話有問題。

等等，什麼叫“厭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