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父來不及坐回座位,站在原地歎口氣,“大哥是被萬良彈劾的,說是婁國使臣是大哥接待,他們違背盟約,是大哥在後背做了手腳,還聲聲質控大哥就是被婁國收買的奸細。陛下震怒,打了大哥三十條闆子,昨夜便下了獄,說是……”他悄悄看了一眼譚漓,見譚漓一直盯着他,等着他的下文,也知道避不過去,洩氣般繼續道:“說是今日就要問斬了。”
二夫人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推了譚崇齊一下,急道:“你說什麼?”
譚漓聽完腦子都在嗡嗡的叫,眼前更是眩暈得厲害,方才在馬車上颠簸的眩暈感瞬間襲來。她頓時伸手想要找東西扶,手剛擡起來,卻已經失去了神智,暈了過去。
二夫人聽到身旁的動靜,側目看過來,發現譚漓已經暈倒在地上。
“快來人!”二叔父喊着人,擡手将譚漓從地上扶起來,叫來幾個人将譚漓擡回院子裡去。
二夫人對着身邊的侍女吩咐道:“叫醫師去,有消息回來報我。”
“是。”侍女領命出去。
正廳内方才吵吵嚷嚷,現在人都已經離開,二夫人看向譚崇齊,着急道:“那你怎麼回來了,你不去替大哥求情、申冤!”
譚崇齊拍着手,急道:“你這是什麼話!我在殿前跪了多久,知道消息之後在陛下面前喊冤了多久,你知道嗎?你當我現在為什麼回來,是被陛下派人押回來的!”他說得激動,最後更是擡腳沖着地上就是一腳。
現在京城内能在陛下面前說得上話的人基本都已經離開。蕭辰毅和顧淩在安城,譚崇齊被禁足在家中,一步都不能離開。現在的譚府,外面的人進不來,裡面的人出不去。
一日後。
譚漓昏昏沉沉睜開眼的時候,屋子裡沒有一個人。室内冷冷清清,整個院子都沒有發出一點動靜,安靜得有些可怕。
她抵着床緩緩坐起來,腦袋此時還在陣陣作痛,太陽穴的位置好像擊鼓一樣,腫脹萬分。她想要開口喊人,張口想要發聲卻發現嗓音沙啞,一開口嗓子就疼,索性閉上嘴,準備出去找人。
她匆匆從衣架上拿了一件外衣,一邊往外走,一邊穿上身,路過梳妝台的時候無意間看到自己的臉色蒼白,妝容早已被洗掉。
她站在鏡子前面忽然想起自己暈倒之前的情況。
父親還在獄中!他如今怎麼樣了?我又睡了多久呢?
心中一系列問題接連而至,屋子裡卻沒有人為她解答。這般想着,走出的腳步越發得快。披散的頭發垂在臉側,随着她跑動的步子不斷拍打着臉。
她跑到院子裡,這裡還是一個人都沒有。走出院門往外去,頓時停下腳步,停愣在原地。
走廊的欄杆上每隔幾米繞着一個花球,白色的,單調的。廊下的立柱邊都挂着白色的長布條,從屋檐上順下來,落在距離地面幾寸的位置上,從頭到尾一眼望過去,白茫茫一片。
她心裡一直以來的疑問似乎有了答案。擡起腳步想要往前廳走,想要找個人問問現在究竟是個什麼情況,奈何,這一路都沒有人。
越靠近前廳,越是有人的聲音。雖然聽不真切,他們在說什麼,但譚漓心中确定,那裡有人,可以回答自己心裡的問題。
穿過小門,沒了格擋,聲音迅速傳到譚漓的耳朵裡。
二夫人痛哭的聲音傳過來,随後是二叔父歎息的聲音,“你也别怨我沒用。大哥那麼多門生跪在禦前,不還是挽回不了現在的局面。”
響起一陣黃紙拍打在什麼東西上的聲音,“你現在說這些幹什麼!大哥都這樣了,你現在應該想想該怎麼向清予交代。”
“唉……”二叔父歎了口極深長的氣。
譚漓站在門前,早已看不清眼前的畫面,一雙眼睛都被水糊住,眼眶中的淚水很快積滿滑落,眼睛暫時得以能看清眼前的畫面,沒過一秒,很快又被新來的淚水淹沒,以此往複。
譚漓杵在原地,剛醒時的昏沉早已被淚水沖淡。她鼻頭通紅,依靠着張開的雙唇呼吸,腦海裡不斷回想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在原文中并沒有譚崇淵身亡的消息,難道是因為自己來了,打亂了事件的發展?
“二小姐?”
譚漓轉身,看到一身白衣頭上戴着白花的侍女,她手裡端着東西,正要走進來。
“清予,你醒了?”耳邊是二夫人的聲音。
譚漓剛轉移視線看向她,便被她帶着往自己的院子走,她雙手扶着自己的胳膊,力道十分有力。邊說話邊側目悄悄觀察譚漓的臉色,說起話來也變得小心翼翼的,“清予,這件事情還是要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