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漓眼神慌亂,四處亂看,終于看到桌上的茶水,急忙跑下去,不顧地上的冰冷,赤腳走過去,一杯冷茶入腹,内心安甯不少。
信中不僅講了以前朝堂内結黨營私的事情,還說了幾月前襄國攻打過來的消息,從頭到尾,件件都沒有遺漏,事事講得清楚。若是陛下拿了這封信,一定不會懷疑,且筆迹是一樣的,萬良更是無法狡辯。
隻是有件事情譚漓算漏了。
她沒有想到陛下竟然讓整個萬府都下獄,其中府中的仆人都沒有放過。她想起今晚中秋宴上的事情,恐怕陛下擔心刺殺的事情會再次發生,所以對叛國之人毫不留情。
窗外漏進來的一束月光照在譚漓的鼻梁上,顯得她驚慌失色的臉更加慘白,睡時淩亂的發絲挂在肩頭,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裡獨自站着,冰冷的寒光照在她白色的襯衣上,像是一抹無家可歸的幽魂。
她想通了,緊握着手裡的茶杯,下定決心,手上的力道像是快将杯子捏碎。
父親不能蒙冤而死,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萬良。隻是天有不測風雲,連累了别人和他府裡的其他人。
她扪心自問,難道當初知道是這個結局她就不會報仇了嗎?
“不可能。”她在寒光中無聲輕啟雙唇。
父親的仇她不可能不報,萬良是一個,陛下就留給蕭辰毅吧,畢竟自己沒有軍隊,無法抗衡。但隻要知道他的結局,光是想想就覺得痛快。
她轉身回到床上,臨睡前還是覺得陛下涼薄。
父親當初隻是被彈劾,連證據都沒有,就被下獄斬首,現在再來看同樣是叛國名義的萬良,他們卻被處置得那麼重,不是因為陛下仁慈,而是他當初沒有證據,一味的将怒火撒在父親身上罷了。
翌日,晚膳後。
萬府的事情經過一天的發酵,在京中越傳越誇張。陛下已經下旨,明日就要将他們全都問斬。譚漓得趕在那之前進去見一見他。
“小姐真要進去,若是被人發現身份,恐怕會牽扯到譚府。”雲香看着譚漓已經穿好黑色的連帽鬥篷,提醒道。
譚漓興緻很好,對着鏡子中的自己看了又看,滿不在意,“不會。他就算想要攀扯譚府,也不會有人相信。現在通敵書信已經找到,他百口莫辯。說得多了,隻會讓人以為他是拿爹當借口。京城裡的人已經開始懷疑他告發父親的事就是為了給自己洗脫嫌疑。”
“走了。”譚漓擺了擺衣角,轉身朝着屋外走。
夜間牢獄周圍的路上都沒有人,譚漓的馬車一路通行無阻。她從馬車上下來,戴着帽子從懷裡拿了幾張銀票放在獄卒手裡。
獄卒手裡拿着銀票,遲疑道:“不知道您要見誰,我們也好給您帶路。”
“萬大人。”一個女聲從鬥篷裡傳出來。
獄卒停頓一下,還要再說什麼,被譚漓後拿出來的銀票給堵了嘴。
譚漓兀自越過那兩人,朝裡面走。
“小姐,我們給您帶路。”獄卒追上來道。
萬府是死囚且明日就要行刑,罪名又是通敵,沒人敢過來看望,他們今夜當值能拿了好處實在是意外之财。
領路的獄卒一邊帶路一邊道:“今日白天也有位夫人過來看望,說是與萬府的姑娘是好友,也是個有情有義的。”他沒對身後的譚漓多加評價。
夜間遮面來看人,可見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不一定是來看望的,說不定是來尋仇的。
譚漓想了一陣,沒想到現在會有誰來看萬府的人。畢竟這個罪名可不輕。
牢房裡陰寒,蠟燭又少,裡面的人都沒有精氣神,很少說話,見有人進來也沒有太大反應。跟着獄卒走了很久,才到牢房的最裡面。
萬良與其他人好像是分開關押的,這裡十分安靜,不像是關押很多人的地方。
“就是這裡了。”獄中道。
譚漓從袖子裡又拿了幾張銀票遞給他,“我想和萬大人單獨談談。”
“好,我去外面,這盞燈就留給小姐。”獄卒放下手裡的燈籠,獨自往外走。
“有勞。”譚漓看着獄卒的身影不見,才調轉目光看向牢房裡面的萬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