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外面傳來巨大的吵鬧聲和腳步聲,聲音嘈雜又混亂,像是很多人的模樣。殿内兩人都看向殿外,隻是被東西阻擋并不能完全看清楚形勢。
永親王走到窗邊,悄悄打開一條縫隙,看到殿外已經被士兵重重包圍,為首的人就是蕭辰毅。他身穿盔甲,持刀站在殿外,身上鮮紅的血迹與白雪形成鮮明的對比。
蕭辰毅帶着人闖進宮來,竟然沒有一個人過來禀報。
“臣蕭辰毅求見陛下。”蕭辰毅的聲音傳到殿内。
永親王走回去,嘲諷一笑,“沒想到竟然有人敢反了。”
永歲帝明白意思,看向關上的殿門。殿外傳來顧淩和蕭辰毅争執的聲音。
就是這平凡的一天,封國的君王換人了。永歲帝寫了退位诏書,永親王涉嫌囚禁帝王被禁足在王府一生。
“聽說王妃想陪王爺一起進王府,被族中人給攔下來了。”雲香跟在身後道。
“你怎麼知道,這消息傳得那麼遠,估計早就變了。”譚漓打開府門,見安城祖宅裡面還是之前見到的模樣,心下松了一口氣。她朝着身後的人吩咐道:“把東西都擡進來。”
她憑借記憶來到當初剛到這個世界時居住的屋子,裡面的一切都蒙上了灰塵,看房間布置還是十分熟悉。
雲香熟練地拿起掃帚開始打掃,譚漓緊随其後,面色平靜,可心裡總不是滋味。
道理誰都懂,可到自己身上卻是怎麼都割舍不下。明明隻要放棄心中信仰,就能和顧淩站在一起,甚至一起死去,可自己就是做不到。她和顧淩一樣,都有自己割舍不掉的東西。
“我口中容易之事,原來這般難。”她在心中無聲地責備道。
明明隻要像自己之前說的那般,放下就好,可心中那些逃難百姓的模樣總是浮現在眼前,他們餓的沒有力氣,任然拼命地往霞城走的背影總是出現。
明明隻要放下執念,不管他們,就可以做到自己之前一直要求别人做的事情。可真要這樣做了,那往後的每一日都将是煉獄,永不脫身。
現在回頭方想明白顧淩的那句“我做不到”是什麼意思。
是,我也做不到。
譚漓打開小厮搬進來的箱子,大箱子裡面放着一個小盒子,裡面全是顧淩寫給自己的信,收起來留作念想的。
裡面好像還有一封信,沒有打開過。
那晚自己躲在顧府牆外哭,他就給了一封信給自己,隻是當時知道他的決定,心中難過,并不想看。畢竟看與不看都不影響他最後的決定。
現在不一樣,他死了。永遠的死了,以後都不會出現了。這封信對譚漓來說就像是一份禮物一樣沒有被打開。
她撫摸着盒子上的紋路,是迎春樓送香粉的盒子,每次送來的盒子圖案都不一樣,也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打開盒子一瞧,最上面放着的就是那封沒有被拆開的信。
握在手裡,有些發涼。不管她怎麼按壓,都還是覺得裡面沒有東西。難道是他為了讓自己不哭拿了個空的來騙人嗎?
帶着奇異的心境,打開信封。
裡面真的沒有信紙。
但是有一對耳墜。藍色的,玉石質地。
沒見過的。
“小姐,府裡的掃帚大多壞了,現在外面的商販估計都收攤了,灰塵太多,今夜估計是住不了了。”雲香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話音先到,她後到。
譚漓将東西收好,放在盒子裡,小心鎖起來。“去和鄰居借吧。這裡換了很多人,估計都不認識,我和你一起去。記得帶些銀兩。”譚漓率先走出屋子。
“早就拿好了。”雲香得意的聲音落在身後。
四周房屋有些破損,看起來像是沒有人居住,隻有對面那戶人家的門口掃得十分幹淨,看起來主人家是個十分講究的人。
譚漓在心中打好主意,若是不肯借,買一把過來應付一間房總是沒有問題的。
“砰砰砰”她這般想着擡手敲起院門。
好長一段時間沒人過來開門,以為這裡沒人在家,正要回去過一會再來的時候,身後的院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什麼事?”
譚漓渾身一抖,腳步頓在原地,臉上的血色匆忙褪去。這個聲音明明是……她不敢多想,想要轉身看個究竟,可腳底就像是焊住了一般,動也不動,終是沒有勇氣。
與她面對面的雲香,也是十分震驚,微微張開的口和瞪得很大的眼睛說明一切。譚漓沒有看錯,她從雲香的瞳孔中看到熟悉的身影。
眼淚比行動快,她屏住呼吸緩緩轉身,緩慢地擡眸朝眼前人的臉上看去。“你……”她真切地看到這個人的臉的時候,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是……”她擡着手,指着顧淩,不敢相信道。
顧淩還是一身黑衣,輕輕笑着,眼中戲谑道:“不認識我了?”
“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是……”譚漓難以置信道。
顧淩幾步走近譚漓,彎腰傾身,兩人的鼻尖靠得十分近。他仔細地看着譚漓因哭泣而紅腫的眉眼,聲音灑在譚漓的臉上,輕輕道:“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