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姆博士對李斯的執拗感到有些無奈,但另一方面感到的是欣慰。她并沒有直接拒絕李斯的探視請求,剩下的便是一種審視,她在考察一切不穩定的因素,想要找到兩全的方法。
這種針對李斯的審視逐漸擴大,哪怕李斯很好地克制着自己沒有把注意力分散給除了布魯姆博士以外的人,也察覺到了身側隐晦窺探的視線。
他們的目光就像是商量好的那樣,糾結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圈,牢牢套住了站在中心毫無察覺,或者說裝作毫無察覺的那個人。
李斯這時候倒感覺不到“緊張”了,甚至莫名有點想要發笑的欲..望。
漢尼拔·萊克特在盯着他,然後盯着盯着就會大腦靈光乍現,肚裡壞水兒迸發……劇情直接快進到李斯被漢尼拔一刀兒籠死然後美滋滋擺上餐桌。
“肝腦塗地”、“掏心掏肺”、“敲骨吸髓”、“抓心撓肝”之類的詞開始在李斯的腦子裡飄然閃過,已然貧瘠多年的大華語猛然煥發了新春。
就連李斯自己都不知道,原來從幼兒園大班到混子大學的十幾年裡,學到的有關于人體器官的成語居然有那麼多。
多到他一連想到了十幾個還不帶重樣的,不僅不重樣,成語翻新的數量還在随時間流逝持續增加。
嗯,李斯覺得如果這是在一本三流同人小說裡,那麼他的下場肯定會特别特别凄涼,因為他缺乏對抗危險的基本感知。生死存亡之際,還有心胡思亂想。
第二次直面漢·巴爾的摩最強反殺王·脘病毒疑似攜帶者·美利堅廚神·尼拔,李斯以為自己會緊張到想嘔吐或者頭疼什麼的,其實沒有。
他挺平靜的。
上一次有這樣險惡的直接接觸,還是在上一次。
李斯感覺自己可能是有點麻木了,然後劇情再快進到漢尼拔索要大量名片,快進到漢尼拔激情烹饪“美食”,快進到漢尼拔和威爾成功抱對兒然後跳崖。
不對,誰說漢尼拔就一定會對一個連論文都過不了審的小癟三兒感興趣?
李斯默默地安慰着自己,抑制着抿唇的沖動。他坦然接受着身邊打量的視線,等待布魯姆的一個明确裁決。
思維緩緩放空,李斯的眼神卻更加堅定。尼古拉斯出奇的沉默,回握住李斯的手,低着頭安靜地站在他的身邊。
在門外走動的護士,無關的閑雜人員,探病的家屬,被攙扶的病人,敲開其他房間的醫生,漢尼拔·萊克特,阿蘭娜·布魯姆,威爾·格雷厄姆,李斯。
斯蘭特·李。
判決的最終歸宿還是這裡。
布魯姆博士希望他是因為職業責任,而不是個人意願。不過她倒是能确認更接近後者,哪怕李斯很精心地用尼古拉斯的訴求掩蓋關于自己的那部分,但布魯姆仍然能夠捕捉到最特殊的地方。
先決條件是,她是在場的人裡,最為了解李斯的那一個,也是最為信任他的那一個。
漢尼拔的視線在試圖互相勸服對方訴求的兩人之間隐秘流連,極快地越過李斯袖子上殘存着的難以撫平的皺痕,又回到布魯姆博士偶爾會蹙起的眉頭。
漢尼拔選擇他們停頓的間息開了口,平和得讓人看不清楚立場。
“何不讓他試試,社會療法也被視作創傷障礙療複的重要一環。”
一直站在邊緣垂眸沉思的威爾擡起頭,海藍色的銳利眼睛讓李斯晃了一下神,适時沖散了心中陡生的警惕。
“你既然知道伊莉斯·博伊爾的案子是模仿犯做的,那為什麼沒有告訴他?”威爾的語氣充滿攻擊性,幾乎是在滿腔怒火地質問李斯了。
威爾死死揪住了一個視覺盲點,這個“他”,自然指的是尼古拉斯·博伊爾。
受害者并非明伯勞鳥所殺,那麼知道内情的李斯為什麼要帶着尼古拉斯來見他的女兒?這到底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