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當然會在某刻熄滅，在沉寂的煙霧裡重歸黑暗。但沒有人可以否認，看見那一點點光亮時瞬間萌生的心安。

阿蘭娜從來沒有看錯過，李斯确實擁有成為一個父親最需要的品質，這和年齡無關。

這一次，威爾出奇的沒有側過臉，移開視線。而是用一種夾雜着困惑與惱怒的眼神，靜默地盯着李斯，就像一頭發現領地被未知生物侵犯過的狼。

他不知道自己該以何種姿态與李斯相處，沉默便成了最好的保護色。

見威爾沒有回答，李斯友好地輕拍了下他的肩膀，卻被威爾反應很快地避開了。兩個人都是一愣，李斯淡定地收回手，以一種保護的姿态牽着阿比蓋爾從漢尼拔與威爾的中間穿過。

這個女孩微微扭頭，狀似無意地向漢尼拔的方向看了一眼。

“談談如何？”

漢尼拔溫和地開口道，“或許我們都有些希望對方能解答清楚的問題。”

在場的人心思各異，卻無一例外地關注着李斯對于這場單方面邀請的态度。至于阿比蓋爾本人……傑克·克勞福德探長認為她先是作為李斯的孩子，然後才會是阿比蓋爾。

阿比蓋爾的處境幾乎沒有發生任何偏移，這也可以視作她如此信任李斯的原因。先前，阿比蓋爾在她父親掌控下成為謀殺女孩們的共犯。而現在，阿比蓋爾即将在李斯，她第二位父親的誘導下否認自己的罪行。

她始終被支配着，使人無法窺見她的内心。

這是傑克不願意看見的，他計劃着把阿比蓋爾帶到那些被打斷肋骨、刨出髒器的屍體面前，想要觀察她面對被謀殺者時出現的反應，以期從中發現些蛛絲馬迹。

而李斯并不同意，審查也就隻能停留在不痛不癢的問詢上。

傑克幾乎要懷疑他收養阿比蓋爾·雅各布·霍布斯的動機了。

……

在關于阿比蓋爾的問題上，李斯每次都顯得十分果決，面對漢尼拔的提議時，他居然猶豫了一小會兒，讓人無法察覺的幾秒。

傑克探長疑惑地皺起了眉頭，無法從神情上看出李斯的任何情緒。

“我不能替阿比蓋爾作出決定，但是我也會給出作為監護人的建議。”李斯在心中權衡了無數種可能，他的第一個想法是直接拒絕。

漢尼拔太過危險，接觸得越深，越容易陷進這種純粹的惡意裡。

李斯本來也是這麼做的，收養阿比蓋爾就是為了從根源上隔斷她和漢尼拔之間的聯系。可這個女孩仍然心存疑慮，她在心安理得地接受庇佑之前，腦子裡還藏着一個想要證明出結果的論題。

李斯始終相信和危險分子最好的接觸是沒有接觸，但他還是決定把選擇權交給阿比蓋爾，一次。

關于漢尼拔的，最後一次。

他會拉住她的。

與李斯的糾結相反，阿比蓋爾不假思索便做出了判決。

“我們需要一次公平的對話。”

她以一種審視的眼神，仰着臉毫無畏懼地盯着傑克探長，又轉而打量起了提議的發起者漢尼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阿比蓋爾似乎能看見那雙深邃的淺棕色眼睛裡藏着一絲隐隐約約的……挑釁？

漢尼拔身上的情緒變化太過微小，她無法笃定地辨别，隻好把心底悄悄長出的疑窦掩埋下去。

“你也必須要來。”她對威爾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