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殺了人,你知道嗎?”
李斯扯着馬修的領子,把他拽到了自己的面前。
有賴于這棟别墅在修建時做了很好的消音設置,他們之間随時随地都能來個當堂對質。
李斯和和氣氣送走了奇爾頓,他沒辦法做到繼續冷靜下去了,越是了解實情,他越是感到心驚。
“你在說什麼?我殺了誰?”馬修仍然不知悔改地扮着無辜,他握住了李斯的手腕,一點也沒有表露出任何愧疚的神色。
“我都知道了,馬修。”
李斯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
“我,都知道了。”
“可是,難道不是阿比蓋爾開的槍麼?”馬修的笑容并沒有消失,他就如李斯那樣,壓低了聲音,貼着李斯的耳朵悄聲低語道。
他仍然表現得十分無辜,就像被莫名抓起來把玩的可憐雛鳥。
可李斯明白,這始終都是一隻茹毛飲血的隼。
“你用一個月的時間擾亂了排班的交接順序,空檔的時候,你放走了尼格萊·安德魯。”
馬修的笑容逐漸凝固了。
“你相信奇爾頓說的那些話?”
亮色的燈光下,馬修的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都落入李斯的眼中。
他知道,馬修真正想說的不是這個。
而是。
你不信任我?
“奇爾頓沒說什麼,我們都認為這隻是一場意外。”李斯緩緩松開了手,用力推開了馬修。
“我相信你,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是我死了呢?”
“不會的,尼格萊下不了手。”馬修笃定地判斷道,“他恨你,可是這種恨也不足以支撐他殺死你。”
“你也知道他下不去手……”李斯慘然一笑,不知道還有什麼可繼續講下去的了。
“我也知道你下不去手。”
馬修太了解李斯了,這讓他沒辦法忍受李斯身邊還有尼格萊這個巨大的變數。
普通人的精神狀态尚且多變,罪犯的心理就更是神鬼莫測。
他終究擔心總有一天尼格萊會繼續傷害到李斯,就像那次的綁架一樣。
“殺死你和殺死其他父母沒有任何區别,在你擁有、家庭之後,尼格萊·安德魯不止一次表現過嫉妒。”馬修在說到“家庭”這個詞的時候輕微卡頓了一下,小心地看了看李斯的神色。
“他就是恨你,你怎麼能不明白這一點?”
“我明白。”李斯冷靜地望着他綠色的眼睛。
“隻是你應該自己動手。”
“像阿比蓋爾和她父親一起在小屋裡殺了十幾個女孩那樣嗎?”馬修很偏執,尤其在李斯持續十幾年後的關照緩慢消失之後,他的這種性格愈發惡化了。
李斯一直都知道,隻是他覺得在自己的管教下,馬修起碼會越長越好,沒想到也隻是演技越來越好。
最終還是歪的。
“你怎麼能把她帶……”
“我們現在是家人了,不要利用阿比蓋爾。”李斯摸了摸他的頭發,止住了馬修未盡的話語。
李斯深深地歎了口氣。
真相逐漸變得明晰起來。
“阿比蓋爾不同意是不可能完成這場謀殺的,你或許還有其他人選。而阿比蓋爾比我更早發現了你的意圖,她答應隻是因為由她來動手我會感到内疚,”
這種内疚會消磨阿比蓋爾的不安。
她很聰明,知道要利用最利落的手段飛快融入這個新家庭。
隻是阿比蓋爾和馬修都沒想到李斯會認下殺死尼格萊的罪名。
“我就……不該招惹你們呢……”李斯勉強笑了一下,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
這是馬修第一次看見李斯在自己面前哭,竟然愣住了。
氣氛有些詭異的凝滞,李斯胡亂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又笑又哭。他的情緒都很安靜,隻是默默的。
李斯真的崩潰了。
從他到了這個世界開始,三個孩子,無數個孩子,從來沒有什麼東西真正被改變過。
阿比蓋爾沒有殺尼古拉斯,卻殺了尼格萊。